那是一双手,一双龟裂、微肿、还泛紫的手。我不禁吸了一口冷气,心像是顿了一下,悠的,就鼻头一酸,有一种感情便从眼里流了出来。
那手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我明明记得,我明明记得……可为什么,我却又记不起了呢?
近几年对那手的记忆难道消失了?又或者说,我根本就没在意过,记起过。内疚与自责冲着心口撞来,记忆里有的,仅仅是幼时的那双手:将我的小手握在手里时,温暖舒服,仿佛柔弱无骨。那手伸出来,每根手指都翘出美丽的弧度。纤纤玉指,温柔地抚过我的脸庞,那是比春风还温暖的感觉。
记忆又回到了此时,看着那手,我努力隐藏了自己的情绪。母亲刚刚正在洗衣服,因觉着手指刺痛难忍,便叫我帮她看看是不是手指里有刺。灯下,我仔细地看着那手,仔细地看着每一根手指,每一寸指,越看越心酸。这是我第一次用心地看着那双手,那手陪我走过了15个春夏秋冬,我却从未重视过,而那双手却为我做了那么多,那么多……历经了岁月的洗礼,那手早已不复当年模样,失了那细腻光滑,却添了皱纹伤痕,何谈美丽?母亲的付出,只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家。
那手,是温柔的。
在我上小学后,母亲就外出工作了,去了那遥远的新疆,只有每年过年才能回来。于是,每到新年的那段小小日子里,我总是无止境地撒娇粘着母亲。而那手总是温柔地抚着我的脸颊,轻拍我的背,搂着我的腰。我便在温柔乡里沉睡。
那手,是育人的。
还能记得上小学一年级时,有一次课间我偷跑了回去。回了家还洋洋自得,于是那正在洗衣服的手停了下来,拽着我的小胳膊把我扔进了房间。片刻,母亲进来了,手里却多了一根木棍——那是用来“教育”我的。待我的小屁股和木棍“亲密接触”后,那手却又轻轻摸了摸号啕大哭的我。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我扑到她怀里哭的更加悲伤,任由那手轻拍着我的背。那手,以独特的爱的方式教育了我。
那手,是无奈的。
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家。那手,付出了太多太多,也承受了太多太多的无奈。我13岁那年,母亲总算回到了我身边,那手,终于可以每天都能摸摸自己的孩子了。回来后母亲开了家美容美发的小店,那手,是彻底的接受了岁月的磨难了。每天,那手都在洗面产品与洗发水的浸泡中,龟裂、红紫、肿胀——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家啊!无奈,那手不能受到精心的保养和爱护,只能一寸寸的受那化学产品的摧残。
那手,是母亲的手。那双手从细腻光滑到如今布满细纹的手,那双纤长上翘到现在红肿泛紫的手,从前温柔暖和如今依旧那么那么暖。那手,从未涂过蔻丹,也未加任何保养品的润饰,但在我心里,那手却是这世上最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