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路远,锦衣夜行,愿你提着手中的灯笼永不灭,一腔孤勇一路向前。——题记
他点燃夹在指间的烟,十五岁的面容刻满了疲倦。他叹了口气,吸进一口又一口孤单——
2017年的夏季,一切如常,有人咬着笔头备战中考,有人背上行囊踏进了社会这口大染缸。相处近三年的同学,便在这时走上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他是后者,是比所有人都坚定决绝的选择的后者。
可他并非其他人所想的那样幼稚,按他的话说:“学习这条路我已经进入了死胡同,不用浪费时间,我趁早出去闯。”就这样,他背上几件衣物便离开了,留下一个倔强又坚定的背影。
7月中旬,中考结束,步入诱人又轻松的暑假,一切都如料想般的惬意与安宁。可是,在一个众生平静的夜晚,一条说说打破了这份安宁:
“哥,一切离开都是让我猝不及防的,你这样走了,没有嘱咐没有通知,你是我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走的时候……愿天堂没有痛苦,愿你在那边可以得到你想要的那份安宁。”说说下面有九张配图,是他哥哥的照片,和他很相像。
他在外面谋生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午夜,他在我们几个好友创建的QQ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如果有一天我走了,请你们一定要记住我是真的太累了,或许我本就不适合这个世界。”当我们看见消息时,他的头像早已灰了下去,我们拼了命地打电话,关机;我们又拼了命地发消息,不在线。我们怕,怕他真的对世界绝望,怕他也永远离开我们。
过了几天,他突然在群里发消息:“我回来了。XX地X时聚。”他回来了,抱着一坛骨灰和一身的沧桑成熟。
没有一个人缺席,大家很平静地吃饭,聊天,谈天说地,所有人都默契地避开那个让人不忍提起的话题。良久,他叫来两箱啤酒,人人眼神交望,伸手去拿,他推开所有女生的手,轻轻地说:“你们不喝。”
这时我望向他。他穿着一身整洁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手上戴着一只表,成熟干脆的发型替代了往前稚嫩的碎发。他的脸上布满了疲惫,外出的经历让他成熟了太多,他的身上再也没有在学校时轻狂的影子,也就仅仅半年。
男孩们开始喝酒,觥筹交错,杯子里的酒很快见了底,桌子上上了热气腾腾的主菜。突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紧接着,是锁门的声音,是拉窗帘的声音。我奇怪地看着这一切,再转头望向他。
他低着头。我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鼻尖悬着一滴清澈透明的泪。透过那滴泪,我似乎看见了这半年,这位十五岁少年所经受的磨难、委屈和辛酸。
他开口了:“半年了,这半年啊,我比你们先一步领略了社会!当初在学校,天天念叨着出社会,可是当我真的出了社会,才知道又有多想回到学校。
“你们这些学生啊,能有多努力就必须有多努力,社会真的很现实,能有知识学问傍身也会多赢得几分尊重。你们一直处在安乐窝,突然出社会了会很不适应,你们还是在求学的路上,边成长边努力吧,为了以后可以少一点辛苦。”他突然沉默了,我们也都不说话。
良久,他又开口了:“我知道你们避开我哥的话题是怕我难过,可这是事实,我避不开。你们知道吗,9岁,我抱着我爸的骨灰盒回到这里;15岁,我又抱着我哥的骨灰盒回来。一切都让我始料不及。
“当我知道我哥走了的时候,我们隔了几百公里。我坐了几天几夜的车,全身麻木地赶往那里。从我给他买好一切东西,再把他送去火葬场火化,我没有掉一滴眼泪,因为在世界上我失去了最后一个港湾,所以我必须更加坚强地继续闯。
“快一米八的大个,火化了之后也就只剩了那么一坛灰留在我们身边。我抱着骨灰盒,平躺进一种混混沌沌的黑暗,除了空旷,只有悠远……我也想过一了了之,可我还有个母亲,要不是有我,她也就不活了……”他开始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难过怎么讲得清楚,失落怎能感同身受?我们永远也无法体会到他的经历吧,可他明明也只是一个孩子。
在书上看到一句话:“命运善嫉,总吝啬赋予人恒久的平静,它总把人猝不及防地塞进过山车,任人怎么哭喊都不肯停下来,它非要把圆满的颠簸成支离破碎的。”命运善嫉,可是又嫉妒他些什么?
哦,他的成熟,原来都是被逼无奈。
希望有一天,魔法来临人性扭变,风急雨骤天昏地暗,这颗普普通通的种子能被按图索骥的老天爷发现,可以为他抚平一些苦难。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成长带来坦然,不然凄惶给谁看?
他的淡定,他的坦然,他的善良,他的成熟,将被时光永存。
少年啊,愿你知行合一,愿你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