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那么远,远的让我想去看看;江南那么南,南的让我望眼欲穿。
——题记
我是一个生活在小县城的孩子。我的城市之小,甚至超不出目光的尽头。这个孔明曾经寓居过的土地,似乎不愿延展太广,只是紧紧的收拢在两条清河之间,守着自己的安稳和隐忍,默默彳亍了几千年。有一条山脉,从西绵延到南,轻轻呵护着这片狭小的城市。我的城市,就这样,环着小山,环着小河,环着小小的我破不开的局促。我小的时候,喜欢爬山,不为什么,就为那山能带给我广阔和温暖。还没爬过去时,我问父亲:南山再往南,是什么?父亲惊讶的看着我,又把头转向地平线的南方,淡淡的说,再往南,那就是江南了啊。就这样,我,北方的我,在心里,居然就有了江南的影子。
终于,初中毕业的暑假,我把我自己,抛向了远方;我把影子,变成了我眼前的风景。
江南适合旅行、遇见,不适合常住。望着轻轻流动的只她独有的天蓝,还有大朵大朵的白到尽头的云朵,她的湿润、温雅让我安静沉醉,也让我卑微到尘土里,爱成为一种深深的仰望,她越来越近,又越来越遥不可及。
说走就走的旅行,前路只有未知跟兜转。作为远方的北方人,我在金陵的大街上寻觅摸索,为秦淮河三个字被列车丢在金陵城外的饮马桥,望着秦淮河竟有一种“断肠人在天涯”之感。瞻园的鸳鸯戏水、“江宁布政”给予风尘仆仆的我一个别具清新的接风,我想着林妹妹从哪条小路走过,在哪处亭台看过书,望过风景。小小的园子经不得半点打扰,她纳人于怀,再不喧闹,只有轻轻的撒娇。总统府的高贵典雅带着传统中国的温润,带着西方巴洛克的华丽,将民国故事慷慨淋漓的说尽,小小的我听着,看着,连感叹都小心翼翼。
梅子未黄时,黄昏的南京飘起了蒙蒙细雨,赶往秦淮河的我忘记带伞,何况这江南细雨又怎么舍得让人拒之伞外呢?穿过夫子庙,终于在细雨里看见梦寐以求的秦淮美景。不知道上苍给了我多少眷顾,才让一切都那么刚刚好,刚刚好的细雨,刚刚好的风景,刚刚好的故事,刚刚好的心愿。夜游秦淮,细雨作伴,缓缓地小船不急不忙的穿过一座座写满故事的石桥。“十里秦淮灯火灿,楼台亭榭绕河堤;笙歌浓酒盈朱雀,古籍奇珍满乌衣”。船儿轻打着水面,河畔不时传来清扬的小曲,抬头看时竟是故事才子佳人也同我这粗俗路人赏着秦淮风华诗情。游船上讲述着关于秦淮的倾城故事,一字一句都那样风华绝代。我想我是哭了,因为她讲着秦淮八艳,因为她说那是香君故楼,因为晚晴楼、朱雀桥,桃叶渡,因为雨一直下着,打湿了船上玻璃,让我朦胧了眼睛,因为左岸的风景、右岸的情怀,因为一场惊艳年华的相遇。船停了,把我丢在“秦淮人家”的对面,隔着河,我知道,我要离开了,离开关于秦淮的诗意,离开关于南京的故事,离开下着雨的河畔。
匆匆忙忙的赶来,匆匆忙忙的离开,匆忙的走着看着,终究会有太多的遗憾,这是让人认真铭记的方式吗?
站在江南的怀里,小小心愿终于开出花来。赶往苏州的火车少了些许疲惫,安慰自己与江南混熟。
苏州的园和水,桥和路,花和草,丝绸和刺绣,诗意和美人,一切都那样理所应当的浪漫,没有意外,没有安排,只要你来了,你在了,一切就都来了,都在了。原来王献之才是才华满腹之人,拙政园的一花一草,一水一木,一石一土,一径一楼,一亭一台,一文一字都是那样淋漓尽致的精心与精致。是了,不怪林妹妹才是金陵册里最赋才华的女子,只因她生于姑苏,她的生命于这片土地之上从天而降,她的诗意跟情怀也与生俱来。我知道她也会爱着承载着她的故事与魂灵的土地与天空,爱着老街的石板桥,青石路,爱着姑苏城的小桥和流水,也爱着脱落的墙,爱着留不下的夕阳。这份爱来得那样顺应天意,我的爱是她的小卒,小心的挪着青石板上的脚步。我想就这样在黄昏里,在这河岸坐着,看日落,看行人,看古城,看石板桥下月光映出小小的我,久久地,微笑着,或忧愁。“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太阳满怀时幼稚的我撞进寒山寺,金灿灿的佛祖神圣得让我连叩拜都充满恐惧。我看着,自己也当自己是个路人,思想在脑海里停止了,至今也不能想起在佛祖面前我的心里许了什么愿,除了敬畏什么感觉都记不起。离开以后,我的魂灵向着佛祖叩拜,愿我学得舍得,学会常乐。太阳洒在身上,枫桥上的我亦是游客,停泊于此,心魂安静,听钟声传来,愿安静常乐。
品一杯茉莉花茶,饮一盏江南米酒,听一段小曲,撑一只摇橹小船,看一段风景,遇见一个人、一片天空、一个故事、一个心愿。
喜欢定园的茶楼,喜欢闲散惬意地品茉莉花茶,看江南风情,听姑苏故事;喜欢悠悠的摇橹船,承载着淡淡忧愁跟清雅欣喜,看河岸合欢;喜欢定园墙外街街巷巷挂满婚纱的盛宴,每个角落都唱着关于爱的歌谣。站在十字路口,我许愿,有一日我将要成为新嫁娘,会来这里寻找上苍赐予我的那件嫁衣,寻找关于我的故事的美丽符号。
可是,再见了。
夜幕降下来的时候,我只有往北走,不敢回头。
再见了柔软江南,再见了秦淮金陵,再见了姑苏人家。
我用一颗北方人粗俗的心做一场关于江南的精致的梦,醒过也醉过,故事终未尽,思念日日悬。
我的远方,我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