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那年,是我与她的第一次见面。
我在田间追着扑翅的蝶时,七月悄然而至。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夏花初开,鼻尖传来阵阵清香。就在此时,一声尖叫传入耳中,我猛然地抬起了头,来回张望,试图找出尖叫声的来源。我站在田间的阶梯上,一低头,看到一个似与我同龄的女孩,在路上摔倒,石头磕破了她的膝盖,血一点一点地流出来。我想也没想便跑上前去。
待我走近她时,我看到她嘴唇紧咬,眼眶湿漉漉的,一只手撑着路边的护栏,试图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我连忙跑去她身边,轻轻地将她扶起来。当我把她扶起时,她试图挣脱我的手,想要自己站立。我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她重心一个不稳,险些摔倒。我快速地扶着她,我说:“别逞强了,我送你回去。”她红着眼,咬着唇,慢慢地迈开步子,她一言不发,似与我赌气,我心想:好一个倔脾气。
在蝉的鸣叫中,在蝶的扑翅间,在夏花反复开谢之中,时光偏然轻擦。不知不觉,我们十二岁了。
在她十二岁生日时,我去给她庆祝生日。
我带着给她的礼物,轻轻地叩响她的家门,她如往日一样打开了门,让我进去。我拿着给她的礼物,对她说生日快乐。她微笑地拥抱我,顺势拆开了我给她的礼物。那是一条普通的蓝白色的围巾,那几日冬雪纷飞,我看她脖子一圈被刺骨寒风吹的发红,便为她挑选了一条围巾。她高兴地对我说了谢谢,然后将围巾放在了一旁,拉着我给我看她父亲给她的生日礼物———一台手机。
那时她父母在外打工,留她和老人在家中。自我六岁那年得知她家的情况,便每日到她家拜访,终于与她熟知。可当我看她玩着她父亲给她的手机时,我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感觉有什么将要悄悄地改变。
十三岁开始,她与手机形影不离……
十四岁,她开始逃课……
十五岁,她不再与我交谈……
十六岁时,我们终于在最初相遇的地方分离……
那天,阴雨连绵,雨打落了一片又一片发黄的枯叶。她父亲得知她这几年的情况,毅然决定把她带走。我站在路边撑着伞,看着她坐在她父亲车上低头看手机时,我内心突然有一阵酸意。
我看着她父亲的车在我眼中消失,我的神情有些恍惚,回忆开始浮现,拉扯我回到六岁那个夏天。她红着眼咬着唇被我拉着慢慢地前进,被她的倔强吸引,开始去了解她,于是与她走过了充满阳光的六年。可从十二年那个冬天,一切都变了。
我始终不知道,我该责怪手机的出现还是她的改变。只是在夏花开放的季节,想到她和她给我的回忆,想到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