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花度柳,抚石依泉。
登上湖心中央的小岛,似乎来到了一个静谧的桃源。
小路蜿蜒曲折好似一条娇柔的小蛇,通向那树林深处,幽静而神秘,先生的草堂就匿藏在这花木丛生,草长莺飞之中。
走近篱笆围成的小院,我轻声叩门,无人应答,透过门缝可以略见一斑,正堂中央摆放着一张檀木桌,其上摆放着两三个未风干的陶,弯腰定睛,一幅山水风景画卷呈现在眼前,画中一座塔,在江边默然伫立,凝视那一江春水。视线微转“借得山川秀,添来景物新”便映入眼帘。
“似是林黛玉的《世外仙源》。”我心有疑惑,对这屋的主人颇为好奇。?
再往里,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先生正在屋中的一隅揉捏一团泥,他神情专注,似乎要像做菜般把握火候,以至眼镜滑落至鼻尖,再有一阵微风便会刮落也不曾注意,以至,他还未发现我的到来。
一揉,一推,一收。先生的动作刚劲而有力,有微光从老窗洒落,落在先生臂上,我分明看清那与他年龄不符的肌肉一松一驰。这反复而单调的劳作,先生该是持续了多年。
因揉泥使桌子与地面亲密接触发出的咯噔声,为先生一推一收的动作配音。先生的额头早已沁满汗珠,他抬手轻轻一抹,随即又加快了速度,一丝微风吹过先生的衣襟。这幅风景使我动容,工匠精神在先生周边凝聚,庄容而又安详。
一老妪走至身旁说起先生的过往。原来,在那个黑暗的三人帮时代,那个反文青的日子里,蜚语如刃,流言似雨,无数的手工艺制作被制止,先生被当作反革命者拉去游行,月黑风高的每一晚都会有打着正义幌子的“革命者”到先生家中肆意地抢夺、毁坏,摔烂先生所做的陶,先生无可忍耐,举家迁移到这个小岛。
转身望她,她伸手牵我至一旁,慈声说:“那个妻子便是我。”说到这,她的眉目也变得清明仿佛能从皱纹深处闪出亮光。“我从不后悔,虽然这小岛什么也没有,但是老头子向来和善,我每天看着他在那忙就好像看见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色了。”
我听到此,心有濡湿,仿佛看见了那个几十年前于昏暗的草堂中那被灯熏得黑黄的纱帐中双手灵活的身影。那风景温情又虔诚。先生年近将百,头发斑白,步履蹒跚,生活不漫不兴,捧着一颗陶心,活出一条热血的陶命。
离开小岛的水路上,那潺潺流水,习习微风无不荡漾着我的心,遥望那湖心小岛,我似乎明白了七堇年的那番言论了,放在先生的身上亦可以说,要有最朴素的生活,最初的真心,最遥远的梦想,坚守属于自己的,即使明天天寒地冻,路远马亡,却仍处于世外仙源,创造自己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