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川上曰

2021-10-15 20:12:19
子在川上曰作文

江河水者,匆匆过,逝也;伶人戏子水袖舞,止也。——题记

世人皆道光阴无情,一个不经意就偷换了流年,苍老了尘世。不过,或许光阴亦曾留了些许空白,在众人难以察觉的角落,悄悄静止了吧……

暗自得意,似乎我已找到了光阴静止的地方。

这,可得多谢我的外公。

外公是个普通的花甲老人,生活恬淡闲散,儿女承欢膝下,最大的一个爱好便是听戏。不分种类,不分派别。当然,光听怎么过瘾呢,时不时也会唱上一段锡剧让人一饱耳福。

听他字正腔圆、余音绕梁,没有伴奏依旧震撼人心,那声儿绝不似老人;看他八字方步、举手投足,没有彩妆依旧摄人心魄,那气质绝对年轻。外婆说,外公唱的是小生,几十年来从未变过。我怔怔地望着外公的脸,没错,岁月已在他的脸上留下了难以遮掩的痕迹,可我觉得,外公似乎并不曾老去。

连纳兰都会叹“两鬓苍苍容易白,错把韶华虚费。”可外公却在奔流不息的岁月中,过出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安然。

嘘,时间似乎在宫、商、角、徵、羽中流逝得越来越慢……

因着外公的耳濡目染,我也渐渐对“戏”产生了丝丝点点的情愫。喜欢看美丽的人儿浓妆艳抹、粉墨登场。看那水袖长舞,撩得人如痴如醉;听那曼歌轻起,唱得人肠断心碎……在戏中,仿佛没有时间的概念,演戏的人,投入在戏中;听戏的人沉醉在故事里。在这时,无论岁月再怎么奔腾流转,也是被淹没在悠扬婉转的声儿中,不值一提。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蓦地,我想起外公,虽然年老,却依旧放不下那个充满喝彩与梦幻的舞台。脸覆彩妆,没有人看得出他的年岁,他依旧是故事里那个不经人世的小生。

是戏,让外公的岁月静止在了最美好的韶华。它能让舞台上的伶人超越年龄的束缚,一曲戏便演完整个青春;它亦能让台下的人忘却时间,一台戏就看完全部人生。不过,故事或喜或悲,终究是他人的故事,起身离去便若无其事。是啊,也只是戏罢了,静止的只是戏中的时间……

渐渐地,觉得戏与禅相近,都有着不可言传的意味。都说人生如戏一生只有一场,戏如人生一场便是一生,一句偈语,千百年来涵盖了多少人生?明明是前人早已经历过而得出的精髓,后人却是痴傻的一次次尝试,无奈的一次次承认……

“青衣水袖半遮颜,台上风光喝彩间。演尽红尘千万事,却为过客未曾欢。”即便台上静止了时间,台下依旧是抵不过流年。曾可笑地认为,台上的戏子永远不会老去,台上的时光永远不会消逝。可我忘了,戏子终究会随着戏的落幕退场,帷幕落下后,时光终究会加倍奉还。

在人生这场戏里,每个人都是戏子,演着悲欢离合,而光阴则是伴奏,所有的欢愉、落寞、忧伤,都会在伴奏中渐行渐远,留下的,不过回忆而已……

就像外公,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却是最有代表性的一个。

其实,我们都似他。

回过神,又看着外公眉飞色舞地讲述他的当年,我说;“外公,再唱一段嘛,挺想听的。”看到外公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继而又清了清嗓子,缓缓唱了起来。

听外公轻唱:“半世浮萍随水逝,一宵冷雨葬名花。”我轻轻地笑了,既然止不住时间如流水,何不学落花随水,在匆匆流逝中,悄悄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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