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街头的美,有点不着人间烟火的失真。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吸引着我,沿着不眠的购物街向前漫无目的地走,一路将各种喜人的小玩意儿收入囊中,还顺手买下一块精致昂贵的手表。
突然,我被一阵歌声吸引,走过墙角,便看见了你。
你坐在商场门前的台阶上,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牛仔衣,拨弄着怀里那一把被擦拭得铮亮的旧吉他,且弹且唱。我情不自禁地向你走去。夜色下,你那淡淡的忧郁的微笑,你那悲伤而坚定的眼神,你那孤单而坚强的身影,一下子深深地震撼了我,我的心弦就这样莫名地被拨动了。
街上行人匆匆,很少有人有兴致停下奔波的脚步,来欣赏你的音乐,你脚下的吉他盒打开着,诺大的盒子里,寥寥无几的几枚便士并没有影响你弹唱的兴致。你,斜斜坐在那里,眼睛时睁时闭,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深情地歌唱着。用“天籁”这个俗气的词语完全不能形容你歌声的动人。繁华的街头分明就是你孤独的舞台。我的心弦又一次颤动起来。
我走过去,轻轻地把一枚2英镑硬币放了进去。你缓缓站起身,边唱边微笑着点头致谢。我不确定你是否能听懂我带着浓重中国腔的英语,便同样报以微笑。
你谢过我之后,小心翼翼地放下吉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块面包,自顾自地吃起来。显然,这就是你的晚餐。
我的心弦再次被拨动。刚才恣意买下的小玩意儿,在背包里压得肩沉,腕上那块昂贵的表也亮得有些心虚。刚才气派地甩出英镑的手,竟然无处安放。我从没有像你这样,怀抱吉他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因为只要我开口,总是能从父母那儿得到满足。而开口的瞬间,总是丢失了自我。
匆匆吃过简陋的晚餐,你又开始拂弦而歌。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在步履杂沓的街头,在没有掌声的街头,你一定不知道,你曾经拨动过一个异乡同龄人的心弦,你也一定不知道,你那清澈的嗓音会飘洋过海久久回响在我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