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到最后,是为了让我们更宽容地去理解这个世界有多复杂。”这是梁文道《我读》中的一句话,是梁文道读书有感之余所感慨的。正如这句话一样,每本书都是作者宽容的理解这个世界的复杂之后所留下的感慨。
鲁迅先生写出了中国第一部白话文小说《狂人日记》,当他第一次将这本书在《新青年》报刊中发表之后,便引得全中国的汉学家,甚至是当时的教书先生大骂叛国。他们在读到这本书之后反而更加狭窄的理解这个世界的复杂,以至于忘掉了当时中国所处的危亡境地、亟需改革的面孔,痛口斥骂新文化的诡异。其实他们也渴望走出黑暗的残酷,却又像吸血鬼一样不敢触碰初升的朝阳。他们没碰但他们同样忘了一段过往,忘了英军舰队南下强抢香港,清政府屈辱求和;忘了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大火三日未休;忘了甲午战败,八国侵华,昔日北平残垣断壁,尸骸枕藉。他们不会记起这些往事,如同他们不会将书看到最后,去细细品味其中的奥妙而似胡适、蔡元培等人则愿意通篇读之、反复斟酌,使得他们对这个世界的复杂更加的宽容,逐渐看清解救中国的道路。
我读马西米利亚诺·威尔吉利奥的《那不勒斯的萤火》,惊心于马尔切罗所做出的种种恶行,又庆幸他最终迷途知返。在诗情画意的意大利,只有那不勒斯显得格格不入,他没有威尼斯的柔情,只有断断续续的暴躁。生活在这里的马尔切罗遇到了最暴躁的本地人利奥,他目睹并参与夜晚扎破别人家车轮胎,为维修商提供生意的恶行,他见证并感受黑帮间的硝烟,他经历并接受自身陷入无尽深渊。马尔切罗在凝望着深渊,而深渊也在凝望着他,无边的黑暗在他悄然不知时袭盖了他,拖他坠入深渊。所幸傍晚的意大利到处都有飞舞的精灵,他们从青翠中飞来,带来无限生机,他们从迷途中飞出警醒歧途之人。它让我看到被黑暗社会现实扭曲的世人,他们渴望着头顶崖壁之外的世界,却无法挣脱脚上的铁链。我为他们感到悲观,但我从中理解了身在社会的不得已,也再次理解了这个世界的复杂。
我读维克多·雨果的《巴黎圣母院》时,既慨叹敲钟人卡西莫多那纯正而自卑的爱,又哀叹他为人所蒙骗的悲苦,看着心上人爱斯梅拉达被吊上绞架时才忽然醒悟,认清弗罗洛的真实面目并杀了他为爱人复仇,只身来到隼山,为爱人殉葬,我明白了他的爱因为面貌丑陋而自卑,而副主教弗罗洛看似面目庄严却狡诈无比,这是雨果美丑对比的原则,因为卡西莫多自卑,所以他不断失去,包括爱人;因为他自卑,他不敢对爱斯梅拉达表达爱慕;因为他自卑,所以他怕拒绝,怕无可挽回,即使爱的纯正,不惜牺牲了自己的一切,却依旧换不来对爱斯梅拉达说“我爱你”的机会,在读完的那一刻,我心里很复杂,像被弄乱的毛线一样,想盘起却无从下手。它让我看到被七情六欲痛苦折磨的世人,他们痴情于心中向往的远方,却又因自己而无法迈出第一步,我为他们感到悲哀,但我从中理解了这一步的沉重,也再次理解了这个世界的复杂。
我读巴尔扎克的《高老头》,惊叹于高老头的吝啬,又惋惜于他的不幸,金钱取代了他的一切,亲人因为他没有金钱而不愿来往,在他临终之时竟仍然想着;“唉,倘若我有钱,倘若我留着的家私,没有把财产给他们,他们就会来,会用他们的亲吻来舔我的脸!做父亲的应该永远有钱,应该抓紧儿女的缰绳,像对付狡猾的马一样!”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他才明白,因为自己的缘故,两个女儿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体贴他了,因为他没有了钱,就没有了牵住女儿的绳子。在亮晃晃的金钱面前,亲情开始变的苍白,倘若高老头早点醒悟,也不会死时没有一人去关心他,值得一提的是,拉斯蒂涅匆匆埋葬高老头后,有了自己的贵族头衔成为了一个无耻的政客,却有了一段崭新的辉煌。令人意外而又情理之中的安排更增添了我的内心复杂,高老头吝啬但却舍得为女儿们花下万贯家财但却依旧留不住女儿们的心,含恨而死的拉斯蒂涅无耻又可悲却有着自己的辉煌。他让我看到被黄金白银压在身下的是人,他们离不开金属闪烁的光芒,却又愿意将它献给自己最珍贵的人,最终却换不来那个他们渴望拥有的位置,我为他们感到悲哀,但我从中理解了金钱的意义,也再次理解了这个世界的复杂。
万千书籍读到最后,或许你才发现自己一无所知,是因为读的每一本书都传授给你另一种理解世界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