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草长莺飞之时,您伴我侧看风雨,细数花名;今日红霞漫地之际,我陪您慢走山径,品味花香。
——题记
年幼的我,一年里三分之二的时刻都是跟着姥姥度过的。乡村里,最为寻常见的,莫过于花草了。于是,每当姥姥忙完手上的农活,便会教我认些花草。烂漫的花草装饰了我的童年。"蒲公英,苘麻……"等无奇寻常的花名从姥姥口中吐出,便附上了几分独特的韵味。成为了我往后难舍的情思。
小时候往往一闲下来,我便会去田中闲逛,看刚冒头的幼苗,漫无目的地围周走上几圈,再陪姥姥说会儿话之类。每当我指着姥姥曾教我的花,说出它的名称时,姥姥脸上便会浮出些欢喜,眼尾都眯成一条细缝,口中不断念叨着诸如真好之类的词。我看着她笑,我学着,两颊的窝打起了旋儿……若是逢上她刚好忙完手中的农活,便又会教我辨上几种花草的别类。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天色便已不早了。莫约到了七,八点钟罢。黄昏在这不大的一方天地中晕染开来,给姥姥的身围附上了一层金边,她转身笑着看我,挽起我的手,牵引我回家。
我的记忆之中,姥姥多数是笑着的,唯有那次——姥姥大病初愈,面庞上痛苦的痕迹还未尽数消散。见着我来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努力的牵动起嘴角。因是伤病的缘故,最后也未能撑出一个笑来。她紧紧地攥着我的手,隐约间,我似乎看到了一颗晶莹的泪。
那是已时懂事的年纪了,那颗泪宛若石子,在我的心湖中击开了层层难平的波澜。担忧也如野草,随即在心中肆意的疯长,掩下了其他的一切。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时不时去看望老人。
再往后见着的老人,眉间的病痛好像尽数消散了,见是我来了,眼又熟悉的眯成一条细缝,带起周遭的细纹,面上盈盈,和我话聊家中长短。闻着屋中漫散的消毒水味,我觉着有一种苦涩在心间扩了开来,我同她谈闲话,直至日暮时分。在这期间,她一直在笑,仿佛回到了幼时……
昏醒之间,余留几缕金光,还未逸散,明亮了这不大的一方天地。我扶老人去乡间放风,这是她一时兴起的愿望。扶着她细瘦的胳膊,我发觉,我的全世界竟是那么的轻。感受隔着衣物下不甚明显的温热,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袭了上来,我调整了一下发力点,以让老人站的更稳些。我凝视着她描上了金边的侧颜,努力的描摹着她的身影,寻找着现今的她与我记忆里的她的相像。但一无所获。一簇花白在老人的发间尤其打眼,或许是记忆中镌刻的身姿过于硬朗,以至于我从未发现不同。又或是别的什么。
我不由得更小心了自己的动作,慢慢地挽着她走,这与幼时的场景重合了,只是人调了位置。踏上一道微斜的山径,一朵明黄,乍然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我脱口而出了它的名字,姥姥唇间又漫上了笑意,我看着她,也随着笑。
夕日欲颓,稀稀落落几道月光泻了下来。三道,两道。缠着我与她,我压下了心中几度欲喷薄而出的海啸,偷偷抹下眼角存着的湿润,静静地描摹着我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