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多少遍了,能不能别打扰我学习?我不会弄!”我一边不耐烦地朝他吼着,一边把拿着蓝色小收音机,戴着助听器的他赶出门外。
他是我的爷爷,年近八十岁的他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日渐衰退,一副老花镜遮住了往昔富有神采的双眼,两个助听器塞住了原本敏锐的双耳,为了能与我顺利沟通,他往往把助听器的声音调到最大,但即使这样,有时也很难听懂我在说什么。“人老了,真是一件让人心烦的事”我无奈地甩上门。
“哐当”!随着门的震动,一个发黑的、简陋的木头制成的弹弓从门上的挂钩上被震落在地,我抄起它凹凸不平的木把,感到两根简陋的枝丫构成的弹弓弧度非常幼稚可笑。烦躁的情绪渐渐淡去,仿佛听过一场岁月的风声,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乖孙子,这个给你”爷爷一手拿着钢锯,另一只手递给我一把还残留着木屑的弹弓。我坐在地上,一脸欢喜地从爷爷手中接过了弹弓,伸开两只小手,拉开弹弓,然后突然松开,发出“啪”的清脆的声音,又拉开、又啪,又拉开、又啪……
爷爷拿着弹弓带我去打鸟,他双手用力一拉,皮筋就被轻易地拉得紧绷起来,发出“嗡嗡”的轻响,他的眼睛微微眯着,瞄准了50米外的树上的麻雀,果断地松开了捏着弹丸的右手。
弹丸飞射而出,只打中了一截树枝,就散成无数的碎片,消失了。
每每我打的时候,他就在一边教我瞄准,有时候教我三点一线的技巧,有时手把手教,直到我尽兴了,才带着我下山回家吃饭。后园里是他为我种的各色蔬菜和一颗沙果树,院子里蜜蜂整日嗡嗡的,健硕的蚱蜢在草丛间来回跳跃,园子里是望不到头的绿色,还有一老一小整日的欢声笑语——“爷爷,给我逮只蚂蚱”“爷爷,黄瓜,那里有个黄瓜,你快摘下来我想吃”“爷爷,我想要个木竿打沙果吃”“爷爷,我帮你浇水”……
而今的我早已厌弃了曾带给我无限快乐的一切,因为科技早已充满了我的生活,取代了田园牧歌的位置。坐在床头,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翻开书,而是摩挲着弹弓,轻轻的拉开皮筋儿,“啪”,它发出一声脆响,一如从前,并依旧快速的弹了回去。
我放下弹弓,打开门,寻找到放在桌子上的小收音机。熟练地打开,播放,然后把声音调到最大,递给了正把头伸到报纸上逐字逐句读着的爷爷。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回身躲进了屋里,轻轻掩上了门,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生活如同山间小路,曲曲折折;生活如阳关大路,一马平川。但不论走到哪里,回眸即到,情满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