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我的,有刚苏醒的树木,略带寒意的风,玻璃般的草叶,潮湿的土腥味,清翠的雀啼,充满果汁味的空气,仍在绕舌的蟋蟀,还有远处闪光的河带,岸边的薄雾,红或蓝的牵牛花,隐隐战栗的棘条,一两滴被蛐声惊落的露珠,月桂树梢的氤氲,那蛋壳般薄薄的静……
起身于太阳欲出未出时,在潦河边一座红蓝相映的亭榭中坐下,只为观望一眼,一眼就够的,春光缓缓从花蕊间漫步的美。
偷趁着太阳还赖床,我便轻脚走进自己最心仪的树旁,他不高大,没有盘虬卧龙的壮姿,只是他的枝节错落有致,像极了成年公鹿的角,上面只有三两朵已争抢开放的粉花,不敢出声,使花儿昨夜垂身才拾到的露珠滚落,晶莹剔透的露,我想起故事中小龙女的泪花,我透过那露珠,看清了那花的蕊,纤细的,一定如初生的草般柔软,细腻,给我一种初生的美。
不知何时,阳光从河的那头渡到再近一点的地头,再继续迈步,使得本就波澜不惊的潦河水纹附上一层金色,随着河边老人哼着的歌荡漾。当那束阳光走过云朵,绕过树枝再钻入我的眼,我看见了力量,那种能唤醒沉睡万物的力量。使我屈服。耳中仿佛听见那些花儿开放的声音,察觉草儿的懒腰阵起,内心像有一只毛茸茸的松鼠越过,足尖踮起,仿佛呼吸着云端的空气,甘甜温润,而思绪任由我漫想。
我想,有时,我为着蒲公英因风扬起,结束自己一生的哀乐而惆怅,我为一朵倾国倾城的昙花在几分钟的花期后匆匆谢幕,还没来得及听见赞赏而感伤;我为着一朵还没来得及绽放光华的花骨朵被一场突兀的暴雨径直地打落在树旁而哭泣。就像我思忖很久的问题:人为什么而活着?我都没能理解它们坚忍地活着有什么意义,只懂得在春天随风绽放,到夏天听着蝉鸣聒噪,再到秋天纷纷落下,冬天的集体沉睡。
只有那一刻,我的心重重地跳动,被它们的美震撼,展示给我最生机勃勃、最动人的景色,我才幡然领悟,那露珠,不是它们无声的哭泣,也不是它们无助的呻吟,而是上天颁发的赠给勇士的勋章!
我漫游在潦河边的小径上,漫游春天,感悟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