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屋舍,想必大部分人都会联想到居住之地,然而我总觉得,一间屋舍可以和人的品性联系在一起。刘禹锡说“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看似称人的美德与其所属的环境无关,可他的“陋室”之陈设:“素琴”“金经”“苔痕”与“绿阶”“草色”与“青帘”,这些简朴而素净的事物,却又让这陋室“陋”出了文人的风骨,变得与其美德无比相称了。“陋室”甚至成了一种文化符号,我们一提到它,就会想到刘禹锡,想到他对高洁品质的追求。
而同样的一间格局的屋舍,给不同的人来住,就会显出不一样的味道。阔绰财粗、贪好功名的人或许会极尽奢华地装饰它,然而久而久之你便会觉出其中的附庸风雅;婉约的女子与上流社会的名媛或许会赋予它别具一格的风流;崇尚古风的学者或许会为它挑选意蕴深远的字画。而大多数人的小家虽简单,也没那么一尘不染,身处其中的我们却可以从中寻出“家”的温馨味道。
这就是屋舍的魔力,一个人的审美、品行的痕迹就藏在小小的细节里,我们可以从随处堆放的衣物上读出你的随心所欲、不爱出门,从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杂物中读出主人的精明强干和偏好整洁。从你摆放的物品间读出你的审美,进而推出性格,那也并非什么难事,因为你的审美观,其实也暗含了你自己评判事物的标准。你努力装饰自己的生活环境,其实也正是你走向臆想中那个完美的自己的形象体现,正如米兰·昆德拉所说:“有很多时候你爱事或人的行为,也许只是你爱上了那个爱着这些事物或人的自己。”
总而言之,也许你难以读出一个人究竟有着怎样的一颗心,但见其屋却总能窥见对方生活中的一部分,从而读懂其灵魂。对于安放灵魂的栖息所,我会更偏好远离市中心的老城区的小巷里的“筒子楼”,天气好时可以窥见夕阳的那种。在午休时让阳光洒在自己身上,有一张铺着格子餐布的桌子,摆一个花瓶,可以观察它在阳光下好看的阴影,还有玻璃折射出的奇异的光彩。一个大阳台上摆满植物,藤蔓肆意生长,洗衣机持续不断地轰鸣,我将那些散发着肥皂清香的衣物晾干,等待着它们身上的水分一点点消失。而此刻我应该坐在房间里,盯着角落起舞的尘埃,享受着一个人的寂寞。
我很赞同一个不知名的作家说过的一句话:“并不排斥把心寄托在物质上。”尽管物质不是永恒不变的,但它却在我们短暂的人生里为我们带来刹那间的幸福感、满足感或是虚荣感。既然也许我们终此一生都难以成为洞悉一切的智者而存在,既然生而为人,只求人的幸福。因此,我也愿意将自己的灵魂展露在屋舍里,合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