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即如诗般给人以美感意境也。
若使“生命”二字缀于前,有“谪仙”美誉之称的浪漫主义诗人李白必然当仁不让。不似“艰难苦恨繁霜鬓”的杜甫,一辈子忧国忧民的重量沉甸甸压在诗人单薄的脊梁上,谈诗意,总少了那么许轻盈;又不似“可怜白发生”的辛弃疾,愤懑在民族关系剑拔弩张的前沿,谈诗意,总少了那么许洒脱;更不似“凄凄惨惨戚戚”的李清照,大半生笼罩在国破家亡颠沛流离的命格里,谈诗意,总少了那么许安宁。
却说李白,入梦神山泼墨于“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的弥蒙里,够轻盈吧?赐金放还借酒浇愁,能浇出“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气节,够洒脱吧?寂静在庐山的冉冉而上的朝云,美好在“日照香炉生紫烟”,够安宁吧?像李白这种人,光是看着名字,就好似一并卷入浮沉在他缥缈灵动的诗意人生里。
然而矛盾的是,李白的人生,笼罩着惊才绝艳的“诗意”光环,却也密布着仕途“失意”的愁云重重。从供奉翰林院的荣光,到沦为贵族消遣的玩偶,再到浔阳,夜郎,休止于涂龙山凄冷的夜雨。显然,以一般意义上的安定美好评判诗意有失偏颇。若说生命的诗意只是表象,那么追根溯源是铿锵有力的灵魂。
谢朓楼前,不尽的宛溪水犹若无穷的烦忧。然而铿锵的灵魂不甘于沉溺苦闷无法自拔,只愿“抽刀断水”哪怕“水更流”。无穷尽的寂寞沙洲冷,月影无情物,然而坚韧的灵魂能坦然宽慰自己,“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将近酒,固有高堂明镜白发之悲,朝如青丝暮成雪,却道杯酒释愁,引吭高歌,“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绵延山峰有逼天之势,倒挂枯松斜倚崖边。自言“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身却于飞流惊湍、奇峰险壑中攀登寻觅。梦游天姥吟留别的梦幻绮丽,终不过是为了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一切浪漫诗意的背后,都源于一个宁折不弯的灵魂。铿锵的人格不动摇,于是幽咽泉流的愁绪侵蚀不了,高处不胜寒的孤独畏惧不了,望而生畏的陡峭威慑不了,镜花水月的缥缈迷幻不了,生命的诗意才得以永恒。
李白如此,那旁人呢?
杜甫,辛弃疾,李清照……皆如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