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院就要拆了,而我的心却变得惆怅了。
最后一次回到小院,只是匆忙地与屋内的长辈打了招呼,便独自走入院中,在老井旁蹲了下来——我想和老井待一会儿。
我和老井是老朋友了。
仍记得年幼时,好动的我只愿意在小院中玩耍,耍腻了生锈的农具,便会去找老井。我走到老井旁,蹲下来,依偎着老井坚实的身躯,手拿石子在地上一边随意地刻画,一边给老井讲述动画片中的美好故事。有时,我给自己讲得捧腹大笑,躺在老井旁边打滚儿;也有时,我学着大人的样子对一个悲惨故事叹气,用手轻拍老井。而老井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一语不发,认真地聆听。我并不觉得无聊,学着姥姥的样子用手指点着它道:“你个笨脑壳。”
默不作声中,老井也在教导着我什么。
那时老井于我来说还是个“庞然大物”,我想要打水并不容易。搬来一个小木椅子,我踩在上面,脚尖踮起,双手用力向上勾压水杆,抓住它,然后身体向下压,试图将井水压出。然而,我未看见一滴水流出。我并不想放弃,再次站到小木椅上尝试,一次,两次,三次……当头上的汗水突然被清凉之感冲刷,我抬头一看,是“井头”上的水溢了出来。我便激动地用自己压的水洗净了脸,冲入屋内,向长辈展示自己的努力成果。日复一日,老井便在我一次次地努力中教会了我坚持。
在惆怅中,我只是想和这个于我来说亦师亦友的老井待一会儿。
思绪飞回,腿有些麻木了,便索性依老井而坐。指尖划过老井表面,曾经的庞然大物也在我的成长中变得衰老,岁月在它的身上留下了斑斑锈迹,但更令人伤感的仍是它的离去。家中其实早已经接上了自来水,但没有人提议要拆老井——因为它是一个时期的象征,一种精神的体现,老井在,过去似乎就还在。
于我而言,老井更像一个伟人。数十年的沧桑,并未使它的脊梁弯曲;几代人的索取,并未让它有半点怨言;“末日”的来临,并未令它惧怕,它反而挺得更直,立得更正。
拾一片落叶投入老井,望它渐渐被井水浸润。人们总想追求更美好的生活,便不断拆村盖楼,但真正美好的生活仅仅是钢筋与水泥吗?其实,最简单的生活才最美好,有曾经的事物才能回忆过去。
母亲叫我进屋吃饭,我只是答道:“我想和老井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