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街头的霓虹灯放射出绚烂而又冷漠的光芒。形形色色的人在大街上面无表情地赶着路。细雨下机械化的城市弥漫着死寂,仿佛这城市已经没有了声音。
狼狈的我正打着雨伞,匆匆地往家赶。突然,在这冰冷的夜里,寂静的耳畔响起一阵旋律,那旋律仿佛有魔力一般,妥妥地将我的步伐拉住。我驻足望去,那是一家不大的琴行,里面的布置很简单,一架高雅的大钢琴坐落在一扇大玻璃窗前,对面正坐着一个清秀的女孩,她的双手在黑白琴键上飞舞着,像一曲指尖的华尔兹,又仿佛是精灵在跳跃。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毫不阻滞,金属碰撞产生的音律,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像是漆黑天空中划过的一束光亮,又像是冰冷城市中的一曲温暖仙乐。
时间如拍打在我伞上的雨滴一样消逝,那音符像一条条丝带,不仅缠绕着我的双脚,更缠绕在我的心头,让我忘却了近几天来的种种不悦。我很想知道她弹的是何等仙乐竟如此韵味无穷,但,无奈始终不知。
从此,那雨夜成了我一生的回忆,而那支曲子,也成了我心中一个长久的心结。每一个夜晚,这支曲子总会在我心中响起,向我进述那夜的静谧;在我心烦意乱之时,它又会像知己一般,安抚我那不安的灵魂,尽管我一直不知道它的名字。
直到两年后的一个下午。
阳光从窗外跃进阳台,洒落在我面前的茶几上。茶几上承放着小半杯法国干红,淡淡的酒香飘散在空气中。父亲坐在我对面,微笑地凝视着我——也只有他在家的这极短暂的时间里,我才能享受到如此纯正的法国干红了。“我放一首曲子给你听,我想,你会感兴趣的。”父亲拿出一张CD对我说。我有些不以为然,现在,有什么音乐能比我手中的干红更诱人?
可是,我错了。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我惊讶万分。再听,激动的我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差点打翻身旁的红酒。回忆如潮水一般涌入我的大脑。那个雨夜,那个神秘的曲子,一切的一切竟在我眼前重合。
逐渐冷静下来的我缓缓坐下,轻轻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此刻,任何细微的举动都是对这音乐的亵渎。蓦的,这让我魂牵梦绕的旋律很快的带我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太阳渐渐投向大地的怀抱,余晖照耀着深秋的树林。树干盘曲嶙峋,树叶保留着夕阳的温度,木香随着阳光弥漫在空气中,整个世界明亮而又温暖……忽然,风开始肆虐,犹如从平原冲锋而来的骑士一般席卷了这深秋的树林。狂风撕扯着森林,树木竟相折断,木屑四散飞舞。顿时,金黄的树叶如离家的蒲公英一般,随风飘飞,无数的树叶在空中交织,形成了一个金黄的风暴。许久之后,狂风渐渐消弱,风暴稍稍平息。树林里一片萧条,但生命的种子早已埋藏在地下,春风一吹,又绿了大地,万物复苏……
我慢慢吐出一口气,轻轻的将品尝了一浅口的红酒稳稳的放下,我想,这支曲子就如这杯红酒一样,甘甜、醇香、韵味无穷。
自此,我更陶醉于这音乐不能自拔,它像一支神奇的画笔,点缀了我本不太绚烂的生命。
难忘那个下午,那个雨夜,难忘那首曲子,带给我最初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