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土地

2021-09-12 22:46:55
消失的土地作文

这里有我的回忆,并且不只有回忆。

村口的土路变成了水泥路,河边的羊肠小道变成了柏油马路,浑浊的河水也清澈了许多。

哭声自小土房传来,这是生命的呼唤。在一间矮小的泥瓦房中,泛黄的灯光下,有个刚出生的男孩儿,闭着眼睛使劲哭。

那个男孩就是我,一出生就带着泥土的清香。

村口那条河,属于渭河的支流,一年四季都是泥黄色的。两岸的青草郁郁葱葱,柳条像少女的秀发浸在水中,随着水流飘动。

为了我每天能够有充足的羊奶喝,爷爷买了一只羊。他时常带着我到河边放羊。羊在一旁吃草,爷爷在一旁割草,我在一旁自个玩儿。也许是爷爷没有看到吧,不然一定会呵斥我的——我趴在河边,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拿着镰刀胡乱地划着水。或许是我太小,趴下去的我被高而浓密的青草挡得严严实实的。弯腰割草的爷爷自然看不到。

幼小的手臂拿着镰刀,时间久了便有些酸痛。稍不留意,镰刀从手中滑落,没有一丝声响地落入水中。只留下一圈圈的涟漪,我眼巴巴地看着河水将它吞没,吓得打了个寒战。因为害怕爷爷责备,我红着脸,壮着胆隐瞒了此事,爷爷问及,我扑闪着眼睛,一个劲地摇头,嘴里还不停重复着:“我不知道,我没拿。”

那时没有什么玩具,每当柳条吐绿的时候,爷爷总会折下一根柳条。将树皮完整地剥下来,做成哨子。入口一吹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我学着爷爷的样子,将哨子含在嘴里,鼓着腮帮子,撅起小嘴,使劲一吹,没想到,非但没有任何声响,还饱饱地吸了一口树汁。树汁的味道可不好受,苦涩得让我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吐口水。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伴着夕阳,迎着晚风。望着远处屋顶的缕缕炊烟,爷孙俩牵着羊,背着草,哼着歌,踏上了回家的路。

原本的庄稼地如今已被大范围种植的猕猴桃所代替。河滩也大变了模样,成了精致的小公园。节假日常有人来这儿观光野炊。

没有了草,自然没有了羊。

小男孩长大了,离开这块生他养他的土地。告别了他的玩伴,跟着父母去了城里。都说城里头好,小男孩儿却不这么想。男孩儿在城里的一所小学上学,他是一个害羞的孩子。到了周末,一家三口坐摩托车一路颠簸,回到这熟悉的土地,男孩儿高兴极了。胡乱吃上几口饭,就跑出去找他的玩伴诉说他在城里的种种不适。田间地头,林里河边,到处都有他的身影。临走时,男孩儿也总是与玩伴儿约好,周末回来再一起玩儿。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每周回来一次到两周回来一次,再到一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家乡都有变化。男孩儿发现,河边田间多了许多钢铁机器,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男孩儿看到一棵又一棵的树被连根拔起,有的被拦腰折断,田间的褶皱被一一推平。男孩儿有些不解,跑去问爷爷。

“咱们的地被集体租出去了,这也是为了搞发展嘛。”爷爷笑着说。

男孩儿不知道发展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种庄稼的土地没了,放羊的草滩没了,追逐嬉戏的土地没了。

再回去时,河边的公园聚了好多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游人。河两岸的柳树跟城里头的一样,穿着白衣服。可那柳树是年轻的,不比城里的老柳树皮糙厚实。庄稼地里是一排排树苗,整齐的像城里的楼房,一栋挨着一栋。

渐渐的村子里只剩下老人和幼儿。大一点的孩子都被父母送到城里去念书了。年轻人也在外面四处闯荡。那些欢快的日子只留存于记忆当中。

时光荏苒,村子在变,人也在变,但始终不变的是男孩对那块土地的热爱——只是未曾表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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