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盛夏已随秋风远去,往昔的夏日却仍如蜜般甜蜜着我的心头。
时光之轮倒转十余年,我心中最向往的地方,便是外公屋后那片西瓜田。每至夏季,瓜香、绿叶香和泥土淡淡的腥味儿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农家特有的风味,悄然钻入鼻孔。
我热爱那片土地,黄色的昵图上长出许多看似杂乱,却又被理得整整齐齐的西瓜蔓,蔓上结出大大小小的西瓜,大的宛如篮球;小的不过拳头,煞是可爱。调皮的我纵向摘上俩小西瓜扔着玩,不过那可不行,这些西瓜可是外公的宝儿。若是我爸不小心踩烂一个,外公指定要痛斥他没长心眼,不过我弄烂了,屁股也少不了象征性的挨上两下。
于是我总喜欢趁着外公为西瓜们浇水的时候,假装要摔烂那些小西瓜。然后看到外公怒气冲冲地咆哮着:“兔崽子你别给我整坏咯,逮着你看我不打烂你屁股!”然后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西瓜想要追我,那笨拙的动作,至今想来都让我有些忍俊不禁,也不知道那笨拙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但那时的我可当真了,大笑着,一蹦一跳地跑开了,躲在田外看着外公吹胡子瞪眼的样子,难免再偷偷乐上一阵。
而在瓜田外,最让我高兴的事就数吃瓜了。
外公课时吃西瓜的行家里手。怎么呢?先要把瓜放入井水里冰镇,井水冰镇,现在觉着比现代化的冰箱冻得更清凉,也更适合入口。
开瓜到了外公手里可算是个技术活儿。每天午饭过后,从井水缸里取出两只西瓜,招呼着一家人坐在堂门前的槐树阴下作者。此时的我是最兴奋的—外公定要表演徒手开瓜,是的,徒手。
外公坐在小板凳上,先将瓜放在面前,双眼凝视着那只瓜,气势陡然一变,似乎变得凌厉起来。接着,外公左手扶住瓜,右手大拇指向内弯曲,其余四指并拢绷直,成手刀状。然后高高抬起,在西瓜的正上方,眉头一皱,高喝一声,手刀迅速落下,砸在瓜上。“咔嚓!”一声轻微而又清晰的脆响,纯绿的西瓜突兀地显出了一丝白和一抹红—西瓜裂开了一条缝。最后,外公抠住那条缝,用力向两边一掰,又是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那之前在绿皮下若隐若现的红瓤便彻底暴露在我们眼下。这时外公就会捧起半只瓜和一只瓷瓢递到正在欢呼喝彩的我的面前。
而我却拒绝了,因为我会跑到另一个未开的瓜面前,学着外公的模样,用童稚的声音大喊一声,然而回应我的不是绿皮开缝的声音,而是我自己的痛呼。
这时外公就会笑呵呵地把我搂过去,揉揉我的手,又捏捏我的胳膊,一脸认真地对我说:“你看你,平时不好好吃饭,没有肌肉,当然开不了瓜啦!来,这个拿去吃吧。”然后把之前被我拒绝掉的瓜又递回给我。
不好意思的我会跑回大堂里,坐在桌上,抱着清凉香甜的瓜大嚼一通,吃到甚至走一走路,都能听见肚子里“哗哗”的水声。然后顶着沾满红瓜汁的脸回到外公身边,引得他哈哈大笑,用他的衣袖给我抹干净。最后,我会在烈日下,享受着外公的羽扇给我带来的一丝丝清凉中沉沉睡去。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外公已随童年的时光一同逝去。但这些往事仍在每一次回忆中甜蜜我的心,在每一个夏日清凉我的心。或许会有一丝丝悲伤,但我更多的是感谢,感谢外公送给我一个红与绿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