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世界肉眼可见地被红覆盖起来。红对联、红窗花尚且不提,路过的大爷大妈身上的红马甲也尚且不提,这个时节就算打开手机,系统随机的锁屏是红的,更新完的软件也是一片红艳艳。中国人过年,似乎总和这个“红”字,有着扯不清的关联。放鞭炮、烧柴火,年和火,也向来是紧紧连着的。
关于过年最深刻最不变的记忆,大概就是长辈慈祥的笑脸和他们手里厚厚的红包了。小孩子好像总是十分在意钱,每每收到红包一定要小心地揣在自己的口袋里,不想让大人拿走。计划着晚上把红包垫在枕头底下,心里想着大人们所讲的“年”的故事,想象着张牙舞爪的怪兽在他进入梦乡之后如何对被压岁钱保护的他无可奈何,禁不住弯起稚嫩的嘴角,想,今晚一定要做一个甜甜的勇士梦。
若论最得孩子心得春节活动,毋庸置疑便是放烟花。年夜饭吃完,再看会儿春晚,便有小伙伴迫不及待地来敲门。仿佛听到某种暗号,不及开门交流,直接冲向房间提来一袋子的烟花。打开大门,果然撞见和自己同样行头的小伙伴。默契碰拳,拒绝家乡的陪护,一蹦一跳下楼。入目皆是白皑皑的雪,早间堆的雪人仍旧坚强地立在坪前,路灯暖黄色的光晕洒在雪上,不刺眼,倒多了几分柔和。和朋友人手一只香,点燃仙女棒,摆好“刮炮”,伸手一点,噼里啪啦的声响混着孩子们“Wow!开花啦!”的笑闹声,以及仙女棒燃烧时的“刺啦”声,裹在风里,传出很远。
在外头疯玩一场,回到家来始觉有些寒冷。缩进火箱里瑟瑟发抖一阵,便到了包饺子的时候。这种时候小孩儿通常插不上什么手,我最常干的事情便是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大人们忍俊不禁了,便会赏我一团“面”,让我自个儿捏着玩。小猪小狗造完了,花儿草儿捏过了,面团变得脏兮兮,大人们的工作也完成了。饺子下锅,早已准备好的开水咕噜噜地,迫不及待想要发光发热。趴在门缝上,看着大人把饺子一排排地下进锅里,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香气就已经飘了出来。咽咽口水,正打算偷吃一个,刚迈出步子就被拎住,不情不愿地被支使着摆碗摆杯子。饺子上桌,红艳艳的老干妈不出意料地立在了旁边。不喜欢吃辣,但仍是预料之中的拒绝无效,“过年嘛,就是要整点红的,辣椒吃了对身体好!”话虽如此,还是“体贴”地往我碗里少加了半勺辣椒。春晚倒计时响起,电视屏幕里会场满目的正红与主持人喜气洋洋的笑容完美搭配。手握上杯柄,倒计时到达末尾,新年开启。我手高举杯子,“新年快乐!”各处响起,窗外烟花似是呼应,绽放美丽花火,为新一年的夜幕染上绚烂颜色。
《难忘今宵》熟悉的曲调响起,餐桌整理完毕,春晚已至结束,电视屏幕滚动的制作人名单消失。困意后知后觉地上涌,躺上软软的床单,摸摸枕头下的红包,屋里开了整晚的灯接连熄灭,只剩一盏小夜灯仍散着温柔而催眠的光。闭上眼睛,新年的第一场觉安甜而温暖。梦里我果然变成了身披铠甲的勇士,年兽被我打得落荒而逃,我昂着头,凯旋而归。
睁眼已是天光大亮,阳光温柔,新年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