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生百谷,立夏可期
老人常说,“谷雨过了,夏天就到了”。夏至未至总予人一种凄凉之感;是春末“林花谢了春红”争奇斗艳只得一片的落红,是夏荷依旧含羞迟迟不肯露面的低落。在这“黯淡”的时节,唯有牡丹开得热烈,可惜热烈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感受不到。牡丹是宝钞的花签,本应在这大地上高傲地绽放,却成了“好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真干净”的那最后一抹红色。
回到嘉兴故乡,离上一次来这里已经快一年了,每次更是待不上两天就又匆匆离开。对这里的环境再没了小时候的那一份亲切。我漫漫地望着四周,风中掺杂着青草与泥土的味道,陌生而又熟悉的空气从鼻腔吸入,很快充斥了肺部,再从肺部慢慢地送往全身,清新舒爽。耳边是万籁俱寂只剩得簌簌的风声,那也应是拂过我心灵的声音。谷雨真是个沉闷的节气,百般聊懒之下,漫步到了一个漾边,那微风拂过水面,只有几道淡淡的波纹,很快便平息了。岸边只有一只简陋的小舟,舟底留下浅浅的积水交错着残破的枝干与淡淡的浮萍。一只粗糙的木浆倚在座位上,看样子是许久没有人使用了。
嘉善的爷爷似乎看出了我的无聊,便套上了两只迷彩大筒鞋稳稳当当地踩上了那只单薄的小舟。他从小于水生,与水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同水是再亲近不过了。可我不一样,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脚,重心还未到小舟上,便开始摇晃得厉害,吓得我又将那刚刚着舟的小脚伸了回来。爷爷看出了我的惊慌,单手抄起木浆,轻轻划了两下,小舟便与岸边紧贴了,不仅如此,他挪到了小舟的另一边和蔼地笑着“等你上来小舟就平稳啦”。我犹犹豫豫地将脚再次伸了起来,一鼓作气踏进了小舟里,后脚飞快地跟上,蜷坐在小舟里大气不敢喘一下。
爷爷双手握紧木浆,左边划一下右边划一下,小舟在层层涟漪中摇摇晃晃地缓慢地移动了起来,两岸的樟树、石岸也跟着摇晃,突然岸边蹿出一只“大黄”它在摇晃中吠了几声,声音也变得模糊而悠长了起来。不久,小舟便趋向平稳,我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看向周围,映入眼帘的是我从未领略过的景色。本以为自己的众多游船经历早已不会再被这小漾所吸引,却……
岸边的景色与我曾游历的江南不同,江南是古色古香,是青石砖瓦,是撑着油纸伞柔情似水的姑娘;却也不同于我横跨一整个亚欧体验的贡多拉,它是如此的绚烂与五彩斑斓,岸边是风情万种的小塔楼与大教堂,更是莎翁剧本中自私自利夏洛克的故乡。小漾的景是单纯的,没有典籍文化渲染的浓墨,没有人们大夸其词的赞美与宣传,没有熙熙攘攘的游人旅客,它有的仅仅是木浆划过漾面的水声交织着岸边妇女们大声的谈天,还有爷爷划桨时放声歌唱他们那个年代的红色军旅歌。句句铿锵,句句满含热忱。樟树是嫩绿的,与淡淡的浮萍相得益彰。这时又突然想起谷雨,听闻谷雨分为三候“一候萍始生,二候鸣鸠拂其羽,三候戴胜降于桑”,俗语的意蕴开始与现实重影,眼前的景也不再是刚刚的模样,愈发渺远动人……
二零二零年的寒冬与盛春已然过去,留给人们太多太多的遗憾,其中也不乏与自然的交流,此刻仿佛懂得了东坡赤壁之下,游船畅饮的那份无忧;懂得了太白江上泛舟那一份诗意。此刻水与我交融,天与水交汇。沉闷的谷雨之际,心中的悲凉也冲淡了些许,因为家乡的谷雨是多么令人欢喜,又因为雨生百谷,立夏可期。期待夏日与自然再相会时,少一分凄凉,多一分热烈,会在紫荆与夏荷的点缀下,编制出一个全新的开始,那时的故乡也一定能给予我不一样的惊喜!
谷雨到了,立夏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