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瓣的纤纤细指一张一翕,迎来了一个夏天又放走了一个夏季,等待的不过是秋雨无情地将其打落,化为淤泥。
不出所料,秋雨还是如期而至,气势汹汹。
天潮潮的,湿湿的,沉甸甸凄清清的世间万物,渗透了股秋天的凉意,刻骨的寒。
河神傲然伫立在水边,看着周遭的一切浸在大河涛涛中,心中冉冉升起一番无名的自豪。河水有了秋雨的助兴,本处于汛期的他们,便更加肆无忌惮,横冲直撞了。
河畔,老树虬枝盘曲,以往的清气被雨水洗得一无所有,变得更矮更老更无力了。雨声透着凄楚,万物撕心裂肺地叩求着大赦。
越是如此,河神越是愉悦,他站在水的源头,打算向远方走走视察视察。他泅着水,踏着狼,偶尔嗅到些远处飘来的,泛着黛青翻白的海水味道的湿气,润着鼻腔痒痒的,他冷不防冒了个喷嚏,随之又打了个寒噤。
这是到了北海?他怔忡地停住了脚步。碧海涟漪天连碧海,不知何时,大海演奏起了狂想曲,浪打浪,排山倒海甚至欲吞噬苍穹的气魄令河神不寒而栗,凛然赫然,河神一时陷入了无尽的惶恐。他掌管河水数世纪亦从未感受过水带来的压迫。突然,一位长者,拄着拐杖,泅着海水,踏着海浪,威严地缓缓向河神逼近。他洪钟般浑厚的嗓音中交杂这几许温柔:“你来自何方?”河神答:“黄河源头,我是一位河神。”
远望烟波浩渺,水远天长,偶尔几叶白帆在迤逦的浪中颠簸前进,望不到尽头,也看不到河畔似的堤岸,湍流翻滚着巨浪向天,欲与天公试比高。河神不禁喟然,此时除了望洋兴叹也只有暗嘲自己的自傲有多愚昧了。
海神又问:“浪声太大了,你是?”河神欣喜地赞赏着海的无边:“我是黄河那来的一介庸人,前来瞻仰您的宏大。”海神笑着不语。“我要是今日不前来,恐怕就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了啊——”河神瞥了瞥嘴角自嘲道。
乾坤大地,总认为自己足下庞然而踞的大陆已是全部。不走出看看,也终沦为井底之蛙,永远不会了解外边的世界有多美妙。不多拓展眼界,汲取新知,也终不过是一无所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