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你会杀死它;离开,你会拥有它。”
读完这句诗,她合上了《飞鸟集》。她还是无法看透这文字背后的灵魂。抬起疲惫的眼睛,又已深夜。台灯下晕开一圈淡白的光,羸弱地撑起了最后的光明。
她爱读诗,放眼望去,书柜里满是海子、北岛、泰戈尔、聂鲁达。她的心,一次次被那些时而沉静时而热烈的文字点燃,坠入不可自拔的填满疯狂的深谷。她也写诗,只是,一支青涩的笔,实在无法旋转出曲折迷离的意境,流泻出清新动人的乐章。
她实在是太累了,趴在桌上静静地合上眼。白天老师的话有一次跳跃了出来,越来越清晰,洪亮得骇人:“高考越来越近,你早该紧张起来了!再这样下去,你绝对毫无前途可言!请你好好想想!”
她怎么会没有想过呢?她的前途,她的未来,那么脆弱,一触即破。她幻想自己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诗人,像泰戈尔那样写下晶莹如冰的诗句,飘落进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在阳光下,暖暖的,渗出水来。但她并非不知道可能性之小。多少次她满怀希望地寄出精心书写的诗稿,又多少次颤抖着将原封不动被退回的信件丢进旧纸箱,她记得,全记得。她从不会哭,只是不停地叹气,仿佛一个怀念着逝去青春的老人。而她自己却认为她还不如一个老人,一个老人可以有过明媚如雪霁天晴的一世,可自己却徒有一个深陷于沼泽,沉没着,沉没着的未来。
她翻开日记,不停地写着。她的笔尖似乎在猛烈地挣扎。她要写,她要倾诉,她要寻找答案……
当她再次抬起眼时,已是天明。原来她在迷迷糊糊中睡去了。她懒懒地坐坐直,有什么轻柔地滑落,软绵绵地耷拉在脚上,是一条毛毯。妈妈来过!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眼光投向了翻开着的笔记本。在她扭曲的、挣扎着的字迹下面,是一行用鲜艳如朝阳的红色书写的文字:
“若现实残酷得只剩梦想,不如,放手。”
她久久地读着,直到泪溢出眼眶,涌入披落着的发梢之间。沸腾的泪,融化着她心中那块剔透而坚硬的冰。不如,放手吧!每个人都想走一条铺满阳光的路,只是,在这一个岔路口,她认为黑暗的那一头,有梦想的蓓蕾,羸弱得如花瓣尖上的露珠,它在等待着她的呵护。可惜,谁也无法逆转命运的罗盘,该消亡的总归会消亡。那么,放手吧!毕竟在另一条路上,洒满了朝阳的清辉。
她想起了泰戈尔的诗句:“接近,你会杀死它;离开,你会拥有它。”
放手吧,放手吧。她将拥有的,是另一种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