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明月悬空,我漫步着,却不知方向。是什么?淡淡的薄雾一片,我微敛双眸,仿佛看到了丝丝缕缕的光,在慢慢地往我心底最深处流淌。好温暖……那是灵魂的一番洗礼,不同于初见时的记忆,它给了我更深更久的回味。
小时候读诗,老师教我这个诗,要平仄平仄的去读。因为一直都是以那种严肃的面孔对待诗词,我也只是知道答题怎么答,其他的都是厌倦。直到上了高中,才真正开始接触诗词。那么最好没有人强调,没有人告诉我,你必须平仄平仄的读,你必须知道这首诗的作者有怎样的思想,怎样的经历。这些都无关紧要,我只要记得它们,喜欢它们,然后,终有一天,我们互相明白。
一直觉得易安的诗词,那灵魂是凄凄切切的,仿佛秋风里吹来的萧瑟。
风住尘香花已尽。易安是从骨子里就散发着傲气的女人,她前半生是过得美好,但是,上帝到底嫉妒了。他给了她绝世的才华,娇美的容颜,给了她一个美好的开始,却给了她一个“国破家何在”的凄凉收场。“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终于还是逃不过命运的玩弄,她被彻底包围,是情愁,是家愁,是国愁。她熬住了,就算丈夫故去,亲人离散;就算国破山河破,新愁旧愁齐上心头,她毕竟是熬住了。曾经见过天花乱坠的美,所以后来的满纸浓愁,一片惨淡,都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原来,需等到风住尘香花已尽,才可以看到最后的风清月朗,花好月圆。易安是凄切的,她从灵魂里散发出的,那若有若无的韵味,是一片浓愁。
还记得很小就知道太白的诗,现在看起来,那灵魂是浪漫多情的,总是和着淡淡的酒香在我心间萦绕不去。
直挂云帆济沧海。读太白的诗,整个人都有一种放荡不羁的感觉。“酒入愁肠,七分化作月光,余下三分呼为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余光中的赞美,不是随口胡编的。他总是那么自信与豪放,当遭到谗言陷害不得不离开利于发挥自己才能的皇宫时,他只是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他重情“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他也豪情“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他的一生,是成功的,却也是挫折的,但这些又有何?“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这是他灵魂最后的归宿,那种哀愁也好,豪放也罢,最后卷起来再铺开,是他的浪漫多情。
接触容若不久,知道他一直是落寞的,那些词的灵魂和他一样,散发着点点缠绵忧伤,他也很早就带着那些尚未成型的词魂,在暮春的晚风中永远消失。
当时只道是寻常。容若这样的男子,为世所稀,女人,爱极了他的绕指柔肠,如海深情。他是郁郁的,却始终寂落得不沾半点世俗气,像他口中吟诵、赞美的雪花“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他说,不是我刻意偏爱雪花轻灵的模样,真的是它有它清然冷漠,不可言说的好。就像谢道韫说的“未若柳絮因风起”,我总会想象,雪已落满他的双肩,那双迎着雪花的眸子,清清亮亮。他的悼亡词,是可以与元稹并举的,“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华秋叶,触绪还伤。”这种不加节制的悲伤,正是他的词动人心魄的地方。容若,我们仍记得,是懂得那金销玉碎的悲伤。每个人都会悲伤,可是很多人,不会倾诉。“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容若那直刺入心的缠缠绵绵,那回忆中浅色的忧伤,深深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诗词有魂,人亦有魂,当两种灵魂缠绕相依,是一种何其美妙的感觉?彼此间的联系,千丝万缕,一点点牵引着我们心底最深的一份感情。读诗,不能仅仅是读而已,要把它当成人一样,站在它面前,感受它的心情,因为它也是有灵魂的。而现在,我们只需要给它时间,因为已不是初见,所以会更懂得珍惜彼此,那么只需闭上双眼,张开怀抱,感受它吟出最深切的灵魂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