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求清静,佛求祥宁,桃源之境、茶峒小镇、瓦尔登湖,皆为人们心之所往。回瞻古今中外,我们的文化血脉里一直有这向往安静之音,以为是生活最高雅的升华。而我以为,真正的美丽人生,当是融于烟火,心如止水。
“安静的生活”在很多人眼里,似乎是能想得到的最纯粹的归宿,是最朴素又最高雅的升华。引罗素之言:“所谓幸福的生活,一定是指安静的生活,缘由是只有在安静的气氛中才能够产生真实的人生乐趣。”在这个过于喧嚣的时代,我们需要这份安静来摒除杂念,捧着“长途跋涉后的返璞归真”,寻找到没有利欲薰染的真实的人生乐趣。
一片安静的大草原,南山脚下一座野舍,安静咖啡馆里的一缕阳光——这样的“安静”,似是岁月静好,而我总以为有逃避现实与形式主义的自我感动之嫌。将自己割裂成一座孤岛,与汪洋中孤芳自赏,终是到不了仙人侠客闲云野鹤般的飘渺气质,只能勉强算为脱发入僧做尼的清寡绝欲。更有甚者,如在远郊离群索居的海子、在激流岛远离尘世的顾城,似是看破红尘的疲惫后的一次心灵追寻,实则是与生活无法和解的仓皇而逃,最终在自我的剧烈矛盾中,两颗巨星轰然崩裂,可嗟可叹。
大隐隐于世,正如莫言所言:“我想社会生活本来就是喧嚣的,或者说,喧嚣是社会生活的一个方面,喧嚣这种现象也不完全是负面的。”真正的爱生活,不该只爱这平静如镜的水面,更要爱的是蜻蜓飞过水面的层层涟漪,和滂沱大雨下水里搅动起来的浑浊淤泥。汪曾祺老人就是拥有这样一份爱的人,他爱这市井的喧嚣生活,他将这艰难平淡的日子过得富有波澜,于是史航就这样评价他:“这世间可爱的老头儿很多,但可爱成汪曾祺那样的却很少见。”生活是有烟火气的,不处于喧闹人世间,又何以尝得酸甜苦辣、人情冷暖,而这百味人生正是生活的真谛。
然而,罗素所言的“安静”的生活,周国平喜欢过的“安静的日子”,真的是所谓脱离纷繁、寻求安稳之意吗?我想,这种“安静”更多的是一份内心的坚守与安然,“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能“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融于烟火容易,于喧嚣中仍能心如止水难,这也就是汪老何得以如此可爱的内核。
遭逢乱世而从容自适、随遇而安,身处闹市而欣然纳之、守得本心,如此,虽世界无一处不喧闹,亦无一处不安静。我以为,这就是最理想的生活——融于烟火而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