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清明节，万物“吐故纳新”，大地春和景明，可在我们家乡，扫墓祭祖的追怀气氛会更浓一些。而对外婆来说，从外公去世的那天起，每天都是清明节。
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我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也可能是我不想再忆起，毕竟，那一天充斥着哀乐声与悲哭声……
我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雷打不动的那种，可那天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我从梦中惊醒。我从没见母亲那样哭过，记忆里的母亲一向坚强。外婆住院时，她和父亲离婚时，都不曾这样哭泣过。
我的心里忐忑不安，睡意全无，不知所措地只是定在那里看着她。她突然抱住我，哀戚地说，外公去世了。我的第一反应是呆滞的，脑子一片空白，然后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滑落了。
收拾行李，搭上高铁，在记忆模糊间我已经回到了外婆家。我无法感知那时的外婆是怎样的心情，只是从她呆呆的外在情形感受着她的空洞，孤寂，与无助。她那天没有哭，大概是她的眼泪早一天晚上就流干了吧。她坐在那里，就像被剥夺了所有希望的正在深渊挣扎的人。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就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的心情。
我从小不跟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对外公只留下一个够凶的印象。他是很凶，他总是在我看电视的时候粗鲁地关掉电源，然后对我说：“不要吵到你外婆睡觉。”我无法反抗，也难以抱怨。如果外公时时刻刻都在表达他对外婆最深最久的心疼与理解的话，我应该被感动才对，尽管我很尴尬。
其实，外公也很牵挂我，只是，那时的外公已患上多种疾病与老年痴呆。岁月悠悠，人生苦短，看着外公日渐衰残的身躯，我的心就一阵酸楚。
永别了外公，外婆就一个人生活在宽敞的房子里，一个人做菜，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睡觉。
每当我们回去看她的时候，她便向我们抱怨一切不顺心的地方，然后添上一句“要是你外公还在就好了”。后来我们把外婆接到了城市，她小心翼翼地活在这个不一样的世界里，学着如何使用电器与手机，可我知道，她一直活在与外公朝夕相处的旧时光里。
外公永远地走了，他把最深最久的思念留给了外婆。尽管外婆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起居方便，不孤单了，可她终究还是在旧时光里最心疼最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