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天色阴沉。我缓缓关上身后的门,收起书包的拉杆。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眉宇间凝着明显的悲伤,轻眨了眨眼道:“你小姨奶奶去世了。”霎时,泪水夺眶而出。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我睁大了眼,惊愕使我半天合不拢嘴,但还是强忍住了泪水,眼睛连湿润都没有允许。我向来这样,不喜欢流泪的感觉。
妈一直伫立没有动,我拖着书包走过她,进入房间,轮子在地上发出的有规律的声音随着我放下书包的动作戛然而止,我这才听见吗走回厨房的脚步。
我一屁股坐在冷如冰的椅子上,望着窗外灰暗阴冷而毫无一丝色彩的天空,眉毛渐渐凝成了一团。
沉思中,我回忆起了幼时外婆生大病,小姨奶奶来陪我的那一个月。阳光洒满了五月的大地,炙烤着一切。万物表面都涂抹着一层金黄。老式空调里吐出又长又冷的白气。蹒跚学步的我满是好奇地摆弄着小姨奶奶给我新买的音乐陀螺。陀螺一闪一闪,着播放着“洒水车音乐”,悦耳动听。我兴奋地伴着音乐围着陀螺手舞足蹈,激动地大喊大叫,傻傻地天真地笑着。小姨奶奶也跟着我一起笑,还时不时地往我嘴里喂上几块西瓜,耐心地为我擦拭嘴角流下的果汁。玩累了,她就抱着手中还紧拽着陀螺的我坐在沙发上,给我讲故事。她那惟妙惟肖的神态,沙哑的声音,至今还在我脑海里萦绕。
亲戚当中我最爱的就是小姨奶奶,唯一和我像朋友一样的也只有她。那陀螺是我童年玩具中没有被“破坏王”的我弄坏的为数不多的一个。睹物思人,再次看见那陀螺,竟让我心里感到空荡荡的,好像心被剜去了一块,我仿佛随时都会从楼上穿透19层楼板坠下去。
从回忆中抽回思绪,再次望着灰蒙蒙的天,一股悲痛,油然而生!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两个月前,我还去探访了刚做完手术的小姨奶奶,她的黑发已变得枯黄,苍老的脸上布满皱纹。她面如死灰,脸皮好像浮在肌肉上,嘶哑的声音早已没了讲故事时的生气,而是细若游丝,虚弱不堪。我不禁鼻头一酸,但硬挺着提醒自己,男子汉不能哭。于是我做出了最灿烂的笑容,大声地和她说着儿时的趣事。她闭着眼,听着,流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她一定也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了吧?我还当着她的面一口气做了五十个俯卧撑。我多么希望我做五十个俯卧撑的力量能够帮助她打败病魔,恢复健康啊!
可是她终究还是走了。我希望她这一路走得安详……
从此我再也没看过那陀螺,每当我听见洒水车播放出那段熟悉的音乐,眼中就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悲伤。
从此,天人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