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她每天回来，脸上总是没有笑容，只剩暗淡看起来像枯萎的花。她坐在我旁边，我不知道是她驼背了还是她本来就不高，又矮又胖的黄脸妇人，亦或是我长高了。
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许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许久见她起身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朝着我坐的方向。她眼眉弯弯，脸颊像苹果，好像枯萎的花活了过来。我看到她的笑容心里舒坦多了，可才一瞬间我又陷入了沉思。她好像是故意笑给我看的，因为在她转身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脸上仿佛就只有一个“丧”字。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就装作自己过得还不错。受伤时想找个人抱怨，发现没人喜欢听抱怨，于是只能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伤害。
她去厨房做菜，我在房间玩着手机。闻到菜香才跑向厨房去看她，问她有需要我做的吗？她依旧是灰色，没有阳光没有活力，早已被生活压得死死的。灯光下，她的背影显得那么特别。一件红色的毛衣，身子和腿长成正比，头发上还带有水泥灰，手上全是老茧。她没有回答我，似乎连说话都是负担。这时我看向她的正面，满是老茧的手上有菜香，最后一丝力气融入做菜。她的那件毛衣，好像是她很久很久以前的，还是别人送他的。穿到现在还舍不得扔，她总说钱要用在刀刃上。对别人总是很大方，对自己为何如此吝啬。
吃饭时，她还要喊着我们的名字，叫我们去吃饭。有时她喊了好久，我们才慢悠悠的去吃饭。饭桌上，她的脸依旧是枯萎的花，她低头吃着饭，没说话。我坐在她旁边，看得更清楚了。她何时变得如此矮小？在我记忆里她总是又高又大是我的避风港啊！饭桌上就她的脸色看起来灰暗，夹菜的手用力很轻很轻，有时菜都没夹到或是夹掉。
父亲表情有些嫌弃，开始指手画脚“这白菜油放多了吧……”父亲发现她表情不对劲才说：“我就只是说说，提个建议而已……”我听得有些生气，便指责父亲。父亲却说：“人家两夫妻说话，你管啥啊！”我没有再说话，夹菜时不经意看见她的眼泪，她用手在揉眼睛。可能是因为我坐在她旁边才看得那么清。我低下头吃饭，不敢再看她一眼，不想再看她一眼。原来她不可能会一直是避风港，我……
是岁月催人老，还是她一直都是这样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