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游九寨沟的经历,已是四年前的夏天。她的温柔秀丽仍萦绕在我的心头。她浅浅的低吟,勾起藕断丝连的挂念,牵一发而动全身。时至今日,仍不能不以之兴怀。
在记忆里纵一苇之所如,凭它漂在九寨的碧波之上。最爱五花海,盛夏阳光洒向水底,游鱼细石,往来翕乎,似与游者相乐。池底横卧着几棵树,虽它是倒下的枯树,它饱经风霜的树皮上已被青葱的苔藓覆盖,它空洞的肉体不乏深邃的灵魂,引得浮游生物在此徘徊彷徨,似乎有一种力量叩击心灵,不禁感叹,生与死,陈与新,竟以这种奇妙的方式融为一体。死亡中脱胎新生,陈旧养育了年轻的力量。
随地势起伏变化,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九寨的水塑造得形态各异,却是刚柔并济,恰到好处。湖水江河,奔流向一处横切断崖,水珠飞泄而下,虽没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之势,却也使人耳闻如万马奔腾之声,给人神志以神清气爽之感——这便是诺日朗瀑布,它见证了经典一幕——八六版《西游记》片尾镜头的诞生。
九寨以她或灵动或壮阔的美给我留下深深的印象,让我魂牵梦绕,念想故地重游,那年2017,弟弟一家游九寨后不久,竞闻无比伤痛之噩托——8月8日,一场7。0级的大地震给她几近致命一击,又为四川这片灵秀的土地留下一道创伤,为受灾人民哀伤祈福之余,也为自然之宝藏受到如此毁灭而黯然神伤。
但她总能给我巨大的惊喜,她终究没有将一切归于毁灭,自古中国便有“凤凰涅槃”的传说,如今在她身上是一次惊艳的重生。2019年得知她将以崭新面目归来,甚是欣喜,那条消息中的一组对比鲜明的照片让人惊诧,一边是受灾后碧色的湖水被泥士染得无法辨识面目,枯枝散落;另一边却是树木新芽初生,将五彩斑斓的海子环抱其中。我几乎难以至信,两年时间,她就如脱胎换骨,从泥泞里走出,从废墟中走来,一如那曾感动我的枯木生花,她从毁灭中孕育了生机勃勃的力量,使她的温柔中现出几分刚强。
俗活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多灾多难也没有压垮如山水般灵秀的四川人民,而是赋予他们性格中多一份刚烈。他们背后,有全国人民齐心协力的巨大力量作支撑。不知有多少救援人员夜以继日冲在抢险救灾第一线,有多少颗心灵紧紧相系,跳动着星星点点的希望。九寨的重生,亦是全国人民命运紧密相连,中华精神充实迸发的完美表现。
当然,使九寨重生的力量源于自古以来在中华儿女的血液里流淌的强大生命力和精神支柱。“女娲补天”、“夸父追日”、“精卫填海”、“愚公移山”,从那远古的神话传说里就折射出华夏民族永不言弃,追逐希望的昂扬精神。它们如源远流长的河流,化于传统诗词文章,化于中原大地的热土,流传千年,如今也流淌在我们的身上。似乎中华民族就是有如此特性,越是置于苦难的深渊,万劫不复的境地,越是它在悲愤中觉醒,挣扎重生之时。
震后的九寨沟“补妆归来”,北川中学焕然一新,都以崭新、昂扬的姿态面向世人。天灾击不夸四川人民骨子里的乐观,磨不灭我们对新生的希望,反而使我们迸发出更大的力量。我们仍能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在废墟上重建一片光明。我们骄傲而自豪,因为我们的文明,我们的精神中蕴含着巨大的生命力。刚柔并济的特点,在苦难中不屈不挠,越挫越勇。这大概就是中华文明五千年传承不断,在自我革新中创造更深厚的文化底蕴,中华民族饱受磨难,仍能承载伟大梦想,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原因吧。
我想起《长江之歌》的熟悉旋律:“你从远古走来,巨浪荡涤着尘埃,你向未来奔去,涛声回荡在天外……”也许未来道路上困难重重,荆棘丛生,我们仍有希望,仍有梦想,肩负着弘扬和传承中华文明精神之使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