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常叹“占春长久,不如垂柳,春恨十常八九”。春逝时,我们更多的是顿足凭吊,而忘记了如何去寻找下一季的柳暗花明……
了解苏轼,也开始敬慕苏轼,他的洒脱豁达总赐我打开心锁的智慧。
苏子的波折一生,因他善于摆渡而充盈着水性的灵韵。不惑之年,遭遇乌台诗案,贬至黄州,但他并未沉沦于“极穷”境遇。他泛舟古迹,忘却名利,寄情雄山大川,将古今往来的悲欢作一番含英咀华,豪抒一曲《念奴娇》;古稀之年,再度被谪放。于荒远的海南岛,朱门酒肉不再有,食芋饮水充饥肠,他却诵出“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如此随物赋形,苦中行乐,的确不失为一种美事。如此,放逐也就意味着一种积极的转折。
他是人世出世间飘逸的浪子。多次遭贬迁徙,但从不为眼前的霹雳打击呼天抢地,从未有过灰土面色,零落窘态。“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他徘徊过;因为变法,他一贬,再贬,三贬!纵然如此,他还执念着心中那个起舞弄清影的天上人间,以惯有憧憬、调和心态去尝试那番自古难全的滋味。于是,遗给后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咏叹,平静而深长。
他是畅行于儒、道、佛三家的智者。在悲欢沉浮间,终是平静乐观地细尝如醪人生。
“醉醉醒醒,凭君会滋味”——他机敏地发挥着主观能动。以求身心的怡然。
“酒勿嫌浊,人当取醇”——他永葆明净淡泊,以达明志致远之境。
流浪于尘世间,怎能没有因苦难而放任逐流的失意之时,对此,苏子付诸谈笑,以“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的心态掌舵,于是,机动地在理不清的狂澜繁思中及时靠岸。“目遇之为色”,他大敞心窗,给自己无限辽远之景。
社稷梦难平,他选择了另一道窗口的风景,他认为,和光同尘并非隐忍苟活,暂时的忧心只是因为开错了窗。
他有太白的放旷,一挥宽舒袂袖,即成一派猛浪洪流……
他有陶潜的恬淡、隐逸之趣,坦然应对仕途波折。退而独善其身,纵情与广袤寰宇,尽抒禅悦……
不回避心灵的痛创,既在沸思中激流勇进,又在不断转弯时思辨和扬弃。如此,世间的淫雨也变得内涵丰富……
有云卷云舒的变幻,才是完整的天空;有月盈月缺的无常,才升出对佳期的守望。在生途中行进,不必死守山穷水尽的无助而忘却了实现快乐的主旨。
没有可以重温的旧梦,没有固存一世的牵绊。变,是流世间惟一亘古未变的主题……
峰回时,转弯回望——“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眼下新机,莫笑当初惘然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