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江南”是一个温暖的词语。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撑一篙暖波,荡漾在碧水盈盈的水面上,拂风的弱柳绕着白堤,感受着小桥流水人家的影影绰绰。
我以为“江南”是一个温暖的词语。惊飞的鸥鹭从水面上掠起,在蒹葭丛中惊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有人在水之湄浅唱着“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我以为“江南”是一个温暖的词语。撩起尘香,升起氤氲的烟,抚一首评弹《玉蜻蜓》,三杯两盏淡酒,诗情涌出,才子晕开翰墨,一马平川,舞一曲纤罗扰扰。
我以为“江南”是一个温暖的词语。温暖的江南女子眼眸如水,撑着绣伞,划袜步香阶,绿柳莺啼,在西汀桥上与才子美丽邂逅,把臂同游共赏西湖妩媚与温柔。
江南应是有良辰美景,蝴蝶翩翩,丝萝的女子,芳菲的多情。吹箫的白衣少年一路从江南走来,从远古走到现代,感受着她当年的温暖和如今的犹存。
可为何如今我故地重游时却不禁潸潸?
不见了绿水荡漾的白墙黛瓦夕阳斜照,也不见了枕水人家的渡口与歌轩?浑黄的河水,让人作呕的气味淹没了乾隆下江南时的琼花香,漫天飞扬。钢筋水泥土围歼了最后的绿地,在水一方。以及那一瓣如血的桃花却成为政客们茶余饭后无聊的谈资。
为什么我说要听一曲评弹有人骂我傻?为什么我说要用翰墨渲染画卷,有人说是多此一举的过场?为什么我要看一看丝萝裹身的女子,有人却说没有洋妞好看?
我用浣花笺敲下的诗行,被看作无奈。我说要用桃花扇,你却换成了“欧元”。我远道而来的沧桑,被看作笑话一场。有人穿起了洋装,忘记了这里还有蓝印花;有人吃起洋快餐,忘记了林家铺子的妖娆;有人说起了洋文,却读不懂《诗经》里最简单的篇章;有人的尾巴啪啪直响,有人弹起了钢琴来余音绕梁,他们的宫商却扶不上墙!
江南啊,为什么我一路马不停蹄赶来,却失忆了你的风韵与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