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花,如期地开了。春去秋来,我也从天真烂漫的春天步入了如火如荼的夏季,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人总是让人那么牵挂;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在我那疲倦的双眸前,显得又是那么缥缈了。我家对面的那间屋子的小窗,总是使我忘却不得,时时在我的梦中萦绕,萦绕成一圈圈对昔日的怀念。
在家乡中学读初中时,每天放学后总得在家的那扇小窗下做功课。不知何时起,对面搬来一户人家,他家那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总是挑着两个水桶从我的窗前过,她亭亭的身姿,犹如一朵出水芙蓉,又如一株临风而舞的山杜鹃。打那天我发现了她,总禁不住多瞟她几眼,妈妈发觉我时不时向窗外看,就叮嘱我:“学习要专心,别再向外看。”我嘴里答应,可目光如同脱缰的野马。
就是自那天起,我每天放学时总像她每天经过我的小窗一样路过她的小窗,岁月也随着我的脚步在她的小窗前慢慢过去了,可我的渴望并没有停步。就在我初三毕业那年,她不知去向何方,孤零零地撇下了那扇挂满我目光的小窗。我觉得她应该是一个活泼、美丽、可爱的中学生。可是,她一直没有念过书,她每次望着同村的女伴(尤其是我),背着书包上学时,她总是望着我们出神,泪不知什么时候在眼圈中打转了。现在,她兴许是到外面去做工了,她的父母是一对文盲。我为她惋惜,为那个本该是挂满七彩花环的笑影轧碎在愚昧的手中而惋惜。
不见她的倩影,我在小窗时,不再望那边的小窗了,窗前的风景使人伤怀。只有几许稀落的蝉声在小窗的上空回荡,我只管低着头做功课。妈妈又来叮嘱我:“要定时向外看,否则会加深近视的。”心已领略了慈母的情怀,可头始终不敢抬起来望窗外的那边。
又是年关了,天气很冷,而我的心总像是在夏天。她还会回来吗?回来过年的人又回来了,她却还没有回来,我也在这年之后的一个秋日,来了县城一中读书了,便一直没有见到她。当我在校园看到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穿着校服裙时,看到她们甩一甩脑后的辫子唱起“HappyBirthdaytoyou”的时候,这裙子这歌声总是敲响我对那个小窗的怀念。怀念在岁月的脸上结了茧,而我还见不着她。她啊!在何方?她的窗前会有琅琅的读书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