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晚学回到家,打开门,一眼便看到那个苍老的身影坐在沙发上。看到我回来,她一下子站了起来,那糯糯的声音从嘴里传了出来:“回来了?”简短的话语中透出缕缕喜悦。我应了一声,因为作业太多了,我没和她说几句就钻进了书房。
她,是我奶奶,每天都会在客厅里守候我回家,并给我们全家做好晚饭。
还没等我坐稳,奶奶的声音就从客厅追了过来。奶奶说的是比较标准的普通话,作为老南菁学生,她说话很有分寸。但她说话时特别慢,又很软,很柔,再加上讲得非常琐碎,听起来总是有些厌烦。奶奶把我拉进厨房,又在给我交代晚饭的做法,等会再复述给做饭的老爸。
“青菜炒的时候放点面筋。”
“汤里要再加点盐,等汤开了烫点菠菜。菠菜补铁,要多吃点。”
“盘子里的虾仁等着和青豆一起炒,只要稍微翻炒几下,不要太老。”
……
奶奶就这样絮絮叨叨,拉着我在厨房里转悠。她像复读机一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绵长的话语在我耳边萦绕,又慢又软的声音让我烦躁不堪。脑子里刚还在徘徊的数学题被这些唠叨冲得一干二净。我很不耐烦地应着“好好好”。奶奶像米卷一样的话还没吐干净,我便逃回了书房。
终于,奶奶要回去了,又开始了一连串的询问:“大门要不要锁上?锁半圈还是一圈?记得不要随便开门……”好不容易,才把奶奶那烦人的声音从脑子里赶走。
爸爸来电话了,告诉我他和妈妈都不回家吃饭,让我一个人吃。我只能放下作业,走进了厨房。
窗外,暮色降临,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看着小区里灯火璀璨,想到他们正一家几口围坐在一起吃晚饭,我突然感觉家里格外冷清,莫名的孤独感袭遍全身。
这时,脑袋里突然浮现出刚才的画面,奶奶笑盈盈地坐在沙发上,厨房里热气蒸腾,还有奶奶那一刻不停的声音,让整个家里都是温润润的。她的声音像绵绵的流水,清澈悦耳,直淌入我的心田。突然觉得,赶着奶奶快走是一个多么错误的选择。我想听奶奶的絮语,想听她温暖的声音,想沉浸在那剪不断的唠叨中。但奶奶已经回去了,我只得一个人吃着这顿冷清的饭。
这时候,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那个熟悉的声音飘了过来:“奶奶可不放心你啊,吃饭了没?”我一句一句应着奶奶的问话,回答得极其认真。奶奶那软软的绵绵的声音一下子融化了我的心,带走了孤独,捎来了暖意。
在我的生命中,有这样一种声音,柔软,绵长,温暖,时时拨动着我的心弦,让我享受着无限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