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极为喜欢大唐的,我也是喜欢大唐女子生活状态的。一说起来,我脑海里就出现了四位大唐女子的代表。
她们有才,她们有貌,她们有那个时代赋予她们的性格。
春·春早
薄被上附着一层檀香,一动一颤间席卷鼻腔;油灯只剩一缕轻烟,许是熄灭多时了。慢掀纱帐,悠理发髻,点绛唇,戴高簪,铜镜里尽是眼波婉转,掩面轻笑时发丝不经意拂起,与风互相撩拨。
拈起一块芙蓉糕,推开窗,嗅到满腹露,沾着花的香。咬下一小块慢慢咀嚼,嘴里吟着时下流行的调子,看着池子对岸同样打开窗户的少女,会心一笑,便一同打量着柳荫下撑着纸伞缓缓赏春的行人。
只看见烟雨拂柳,纸伞骈行,泛舟粼波。池子中心飘着些花瓣,粉红粉红的,被舟子推开又贴近,还有几片出现在了鸭子的羽毛上,颇为有趣。花瓣最多处,静着几叶扁舟,时不时传来袅袅弦音,伴着路上银铃笑声转入白云,不知最后藏在谁家姑娘的裙摆里。
“言辞雅措风流足,举止低回秀媚多。”
她叫刘采春,写在春景里刚好合适。
于她而言,虽说有“唐代四大女诗人”之一的头衔,却总是被历史忘却。我想,她是清丽活泼的,是属于春景的。
腔调独特,唱着军戏,这是她闻名京城的技艺。她是喜欢赏景的,她也是喜欢把景唱出来的。
夏·夏晚
纤手蒲扇,侧卧榻上,拈几粒凉果轻尝,睨两抹霞光似绸。
薄纱堪作衣,乌丝簪成高样,玉颈展露无遗。常有蝉鸣衔着荷香浸入淡酒,伴着时有的三两嬉笑入喉,消暑,慵懒闲适。
仲夏的蝉鸣在黄昏褪尽后肆无忌惮,她也是。阖眠前,饮下半盏清茶,伴着茶香飘然入梦。梦里有雾,有灯,也有佳人。灯是酥油灯,人是意中佳人,雾似人间烟火。
我称她为最艳俗的尼姑,这不是贬义,是对她风流的最好诠释。她是可以和一群男子厮混,也可以写出“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的鱼玄机。在夏日的蝉鸣声里,她大概会时常梦见那个不敢接受她的人,她的少女爱恋全给了温庭筠,却被他的无力伤的体无完肤。
她风情万种,多情浪荡;她为爱所困,凄惨人寰。
她活得如夏晚一般慵懒迷人。
秋·秋月
于秋,于她洪度,是怎样的迷人情态?
“冷色初澄一带烟,幽声遥泄十丝弦。”
她是大唐女子薛涛。
街市热闹,踩着铺满树叶的青石板,步履悠缓,香囊慢曳,被路边嬉耍的童稚逗笑,掩面,宽袖兜满笑意。心血来潮伫立桥上,看对面茶楼上的形色各人,听着三两声吆喝,望着脚下流水潺潺。
入夜,圆月一轮,银丝洒上乌鬓,宛转进眼眸,皎洁月光终引相思缘起。她所思念的,可能是情窦初开时惊鸿一眼的少年;也许是花信年华倾心的灼灼君子;或许为透过帘子偶然瞥见的行军征士、领锋将领。而其中,元稹是一个让她偶尔浅思怀念的故人。
她从不在后来提起这段感情,也从不显露对对方的情感。没有结果的情丝不如趁早斩断,即使最后孑然一身。
“性亦狂逸”,她很清醒,清醒的像秋月般高高在上,干净的如秋月般澄滢。
冬·冬览
大唐的冬天应该格外浪漫。
厚袄貂裘,轻捧住飘落的雪,感受它在指缝的融化流淌,轻折一支红梅,掸落上面的薄雪,放进桌上的小瓷瓶里。披散下头发,抱一个小暖炉,读读古文,诵诵诗经。桌上香炉衔着烟缕。飘飘悠悠晃到梅花瓣上,给那抹红镀上一层檀香。桌上未干的丹青,是她的气骨。
冬雪有缱绻温柔,李冶也是。
依她的性格,梅跟她很搭。十一岁入道,她有傲骨,似梅,不争不抢,好得清高。身为女子,她又敢在晚年上诗批判反将,是极桀骜的。她喜欢冬天,所以也和那个冬天一起走了,在棍棒扑打中,点缀着几枝红梅,掩埋在洁白的雪下。
大唐女子应如是,春时是刘采春一样的清丽活泼;夏日是鱼幼薇一样的慵懒开放;秋季是薛涛一样的清醒冷静;冬天是李冶一样的桀骜清高。
大唐女子,如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