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缕春风被夏日的蝉鸣送走,当第一轮夏日的朝阳冉冉升起,当夏日的暴雨淋刷过大地,当第一声蝉鸣在人们耳旁响起,父亲又坐在了家门旁。
父亲喜欢听蝉,他是一个庄稼人,一个只读过初中的庄稼人,每每夏季来临,父亲总是聆听第一声蝉鸣,仿佛那蝉鸣中藏着他所走过沧桑。一次,父亲问我:“你会听蝉吗?那是要用心听的,比方你做一件事,一样要用心做,才能想出来比这种方法更好的解决方法。”我很不以为然,总认为父亲在浪费时光。但父亲却不同,也许他真的喜欢。
前年,当夏风欢开家门,第一缕阳光照在了院中的树上,暴雨洒下的颗颗珍珠,被跳动的阳光带走了。蝉很快就飞到了院中的树上,无休无止地弹奏千百年来不变更的调子。父亲带着一身疲惫归来,但看起来却很高兴。那天,我和邻居明子闹别扭了,父亲没说什么,之后,就搬条凳子坐下,说:“孩儿,你想过比吵架更好的法没有,也许有比这好的法子呢?你还是听听知了叫吧!它的话就是法子,比如你自己的错你找没。”父亲似乎说得很在理儿,但我仍听不进去,父亲却瞇起了双眼。他或许真的叫出了乐趣吧!我认识到了,灵活地运用法子,比使用武力更好。
去年,蝉扇动着透明的双翼,落在了那棵似乎只为它生长的树上,轻风依然吹着,父亲又坐到院子中吧?他是那样的喜欢听蝉。但我却到县城里的初中读书了。夕阳送我回到了家。父亲很高兴,问我生活中遇到问题吗?我说同桌蹭破了我的书。父亲对我的回答似乎不满意,他说:“你还在记得这事?为啥呢?你大度一点,不就过去了。”
蝉依旧叫着,父亲吐的烟圈儿,在夕阳甩下的水袖中翻腾,父亲又说:“孩儿,你不糊涂,你能听出知了说啥。”是的,我渐渐觉得,父亲不再是一个只读过初中的父亲,不再是一个只会往返于家和地头的父亲,不只是一个只会听蝉叫的父亲。我突然明白的,那个曾命令全国人用牛皮铺路的国王似乎是我,因为我认为我做得不错,而那些只需要一双牛皮做的鞋子就能解决的问题,我却没能。我做了那个国王,父亲做了那个仆人,不,甚至是鞋子,“儿行千里,父担忧啊!”
今年,风依旧吹着,参加完中招考试后,晚霞陪伴我归来,夕阳为我点起了灯。但那个傍晚,父亲却没有听蝉。那悦耳的曲子,很甜、任稠密的绿叶也无法挡住。一天,两天,三天。父亲没有在那里听蝉,那个曾经用一些机智解决问题的父亲。
那几个月有,父亲病了,常头痛,而我的鞋子,却从没有破,从没让碎石刺痛脚。
那一年,蝉声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