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齿轮转动着,一圈一圈,绘成了年轮。年轮静默着,记录着猛虎与蔷薇的故事。猛虎是现实,蔷薇是青春。而我凝神细听,听年轮说话。
年轮说:“那时候,那朵蔷薇开得真好,朱红的花瓣,在正午的阳光下,像是最好的红宝石雕琢而成的。猛虎站在那丛青碧前细细地打量着它。哦,还有一朵小蔷薇,连骨朵儿都还没长好呢。”
父亲那时还在我现在就读的高中教书,而我对此并无过多印象,只是家中有一张父亲在快阁上发表讲话的老照片可以印证父亲的昨天。照片里的快阁同现实中的快阁并无差别,十多年的时光,于它不过弹指一瞬,于我们却是整个青春。快阁的檐角,如翚斯飞,挂着黄庭坚的失意寥落。我想,那里应该挂着父亲的意气风发。
年轮说:“那朵蔷薇已经快凋零了,在夕阳的剪影里,却成了最馥郁的一抹色彩。猛虎轻嗅着蔷薇。而那朵小蔷薇,骨朵儿长得很快。”
父亲那时已在机场上班,时常忙于交际应酬。记得一次父亲偕了我同去。我走在半道上不肯走了,父亲便来背我。我觉得让他背着怪不舒服的,便直嚷嚷着。他也没说什么,便将我架上肩“骑马儿”。父亲的领导见了此景,连声说父亲太过娇宠我,弄得这般没有形象。父亲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也没有把我放下来。
可惜当时的我只学过“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却不知“白头居士无呵殿,只有乘肩小女随。”如今想来,这句诗用在父亲身上恰如其分。
年轮说:“那朵蔷薇终究还是谢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枝,说明它曾经存在过。猛虎的嘴中含着最后一片花瓣,眼眶中盛着本该滴在蔷薇上的露水。而那朵小蔷薇已经含苞欲放,盈盈立于空枝之上。”
年轮说:“……”
我听见年轮无声的述说,伴着猛虎的走走停停,伴着蔷薇的花开花落,伴着父亲的日益苍老。
父亲站在时光的夹道里,一边是现实,一边是回忆。他站在中间,看着鲜花,明月,如织的游人,肩上是他的女儿,同世间所有的老爸一样,一边回答着女儿的稚语,看着游人的热闹,一边缓缓地走在行人中,归去。他曾经的荣耀和光芒在这一刻全部归于平淡,他只是一个父亲。
而正因为他是一个父亲,所以“少年情事老来悲”不会是他的标签,因为他还有我。如果说父亲的前半生在为我遮风挡雨,那么他的后半生将由我来为他遮风挡雨。而年轮会记下一切。
听,年轮在说话,于他人是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于你我,却是我无言的爱语。细细聆听吧,它说在猛虎的注视下,我们应该学会成长,应该学会担当。这便是蔷薇绽放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