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二年,十月二十八日,街道上的霓虹灯映照着冬日的寒意,街边的商店依旧张灯结彩,夜幕早已笼罩。我从医院像住常一样挤上回家的公交。父亲,已经住院大半年了。
虽然已经做过手术,但癌细胞的扩散让他的腰椎已经痛不能忍。我们只好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是因为卧床太久而引发的腰间盘突出。
我从没想到过会失去他。
还依稀记得小学的科学课,老师要求第二日带几个蚯蚓去学校。生性好静,我怎会自己去抓?父亲和以往一样,毫不犹豫地走出家门,同我去“寻宝”。夜幕下,我俩手牵着手,父亲的手掌宽厚、温暖,握住了它就像握住了整个世界。好不容易找到一块蚯蚓聚集地,但却因为一块石头挡住了去路。父亲上前二话不说地用双手掀开重石,却一不小心将脚砸中。那时的我也只会呵呵呵地笑。他望向我,脸上强挤出会心一笑。那时的我,以为他会一直陪伴在左右。
下了车,一阵寒风肆虐过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嘭!嘭!”刚进入睡梦不久的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听见有人叫我名字。我艰难地从被窝中抽离,瞥了一眼闹钟“十二点三十五”。
“你爸爸走了。”看见门口喘着粗气的叔叔,我竟有些发怔。和他坐上的士后,冬日凌晨的寒气让我只顾着哆嗦,脑海中还回荡着刚才叔叔的话“爸爸走了……走……了。”到了医院,下车时被突然袭来的一股怪风吹得站不稳。一旁的叔叔还在打电话告知着其他亲戚,而我,只是像一台机器一样拖着身躯。
终于移步到了病房门口,原本在这守夜的母亲和已经到了的亲戚已经泣不成声。白色的床单先映入眼帘,紧接着那个陪伴了我十三年的容颜进入了我的视线。那只剩下骨头瘦削的脸庞在病床头昏黄灯光的照射下显得苍老无力。内心瞬间似被一把利刀划过,汩汩的鲜血喷涌而出。走到了他的床前,我才发觉父亲的眼角泛着泪花。是因为我没有在他闭上眼时陪伴身旁,还是长期以来的病魔终于让他得到了解脱?长辈们要我将父亲张着的嘴合上。我只是亲亲一碰,那嘴角便合拢了。而事后长辈告诉我说,在我之前,很多人都未能将它合上。
哀哭、嚎叫和呼唤在病房周围回荡。长辈们叫我出来,说要替父亲更衣。一出病房,我便瘫软在了地上。望向无尽头的走廊,我的眼泪决堤,回想着几个小时前还向我挥手作别的那个最爱我的人。在这一刻,他已经永远离去,那温暖的手掌和宽大的怀抱已不再属于我。
那一刻,我只觉我的世界崩塌了。
两年,我已长大,我知道父亲会一直看着我,保佑我,带着怀念,带着希冀,奋勇向前。崩塌的世界,正在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