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的最初,每个小孩都拥有同样干净的皮囊与灵魂,犹如一张白纸,生活的悲欢离合远在地平线以下。有人宠溺他们,将所有的阳光收集起来赠送;有人担忧他们,将点点泪水从衣襟上抖落,沾湿孩子们的眼眶。孩子们在大人的牵引中勾勒着世界的模样,这是认识的最初。
我们不能拉走小孩伸向生命之火取暖的小手。纯净的心灵渴望爱的保护,这是生而为人的本能。婴孩不自觉地将小嘴凑向母亲温暖的乳房,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孩子趴在栏杆上放声大哭。这都是对爱与温暖不自觉地讨要。这些东西就像水和食物一样,是生命的必需品。漫漫长河中,多少所谓的奸佞贼子,不过也是在生命的最初过早地触碰了孤独的味道,即使最终长大成人了,内心仍然坚硬如冰,其中永远缺失了一块。没有感受过阳光的人永远不会相信温暖,失去爱的孩子往往更容易走入黑暗中恶魔的怀抱,心灵呈现出一种病态,是终其一生也不能完整的痛楚。
事实上,爱是一种滋养。孩子的心灵稚嫩而脆弱,尚未成型,仍需生活去塑造。这时候,唯有柔软如母亲的手一般的爱,才能捏出最澄净透亮的形状,就像来自612星球的小王子一样。这是他们最珍贵的地方。小孩子之所以为小孩子,皆出于此。我们带着不由自主的微笑称这一个个小小的灵魂为“小天使”“小太阳”,大概就是这个原因。用爱的雨露灌溉成长中的小苗,孩子们才能走得更远,灵魂更加通透,世界才会因为他们多一线阳光。
可是同样的,对于这个世界的冰冷,我们也不能完完全全地阻挡,把它们当成豺狼饿虎,不敢让孩子们触碰。孩子们需要甜腻的糖果,可同样也需要治病的苦涩良药。快乐与痛苦一直都是一对孪生兄弟,我们不能改变这一点,同样的,也不该逃避,反要学会接受。对于孩子们来说,背光黑暗的那一面不应该被遮遮掩掩,相反的,应当大方地将其展露出来,告诉他们,世界是这个样子的,有太阳也有夜晚,有善意的微笑也有狰狞的面容。给他们一些忧伤,让他们受一些伤,因而学会变得更加谦卑勇敢。
那些从未见过黑暗的孩子的世界是无法可想的。他们生活在“世界永远是温暖灿烂的”这样一个假象中太久,一旦虚幻的水晶坠入黑暗,摔得粉碎,现实的苦涩将会如同潮水般奔涌而来,淹没他们还来不及张开的翅膀。突如其来的痛苦让他们陷入恐惧与黑暗的漩涡之中,“你们欺骗我!这个世界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样子!”他们愤怒而绝望地吼叫着。于是,背叛替代了相信,绝望替代了光明,所有真心的温暖都变成了欺骗,长久生活在温室中的花朵枯萎残破,成了大时代中渺小的牺牲品。
我想,悲剧与痛苦不应该完全地从孩子们的世界中连根拔起,那也是他们走向世界,认识世界的一面镜子。就如同冰与火都是人生之歌,它们在火热与冰封中拼凑出了孩子们眼中的世界。给小孩梦,也要给他们真相;给小孩爱,也要给他们泪水。一双双澄澈的眼睛逐渐能把世界看清,却仍然能够相信;一个个稚嫩的灵魂慢慢长出了坚硬的外壳,却仍然散发着热量。
在冰与火的拉扯中,他们渐渐长大。他们或许平凡,但至少善良而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