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老舍的步伐来了济南,随后,便往大明湖而去。
记忆中的大明湖,似乎是琼瑶给予的。每每听旁人提及,首发便是,“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想来,对大明湖的印象便止步于此。缓步于河畔之上,风过发梢,别样的宁静。时光闲静,偶尔抬眸间,瞥见“稼轩祠”,兴起独往。然而步至祠前,木门紧闭,踮脚张望,只一片阴影悄然挪移。败兴之际,忽地闻一人声“易安——”
步履匆匆,心驰神往,止步亭前,却见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有一女子,立于兰舟,雪松杨柳,断荷残藕,心绪清悠,浅吟:“湖上波来风浩渺,秋已暮,红稀香少。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限好。莲子已成荷叶老,清露洗,萍花莛草。眼沙鸥鹭不回头,似也恨,人归早。”湖畔,一书生似闻其吟语,止步回望,仿佛云送锦书,只一眼,一生缠绵。那时的她仍是“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年纪,正遇上金石为本的他。若她不遇上他,他不倾慕她,怎流传“赌书消得泼茶香”之雅闻……
迂回至柱前匾下,忽觉那“大明湖”成了“大目月湖”,微愣,浅笑,许是“趵突泉”上的一点沿那底下的血脉而至,弥散于大明湖之中。沿那地下之水,逆人群而进,步至趵突泉。泉眼隐匿,湖水清冽,几尾锦鲤浅卧其间。曾几何时,大明湖畔,趵突泉边,易安寓居垂杨深处。或闲时踱步,注目泉中潭中游鱼,怡然不动,俶尔远逝。柳眼梅腮,欲与旁人谈笑,却忆起与明诚分隔异地之苦,酒意诗情谁与共?只得无奈叹道:“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娇涩的闺愁有几人可解?或许,早失了青涩的少女情怀,心里,已不止装了自己。
历史的波折糊模了时间,光阴的利剑,使国破,家离,人散。易安愁思的另一端,断了,飘荡在凄冷的风中。那高大的城墙,垮了,易安再无安宁的归处。她茫茫然,不知归向何方;凄凄然,不知向何处倾诉。那舴艋的小舟已载不起她满腹愁思,且道物是人非,事事休罢言。然而或许正是她那漂泊无依的竹舟般的命运,使之丰盈,迫之成就。她不再是那怀春浅吟的少女,亦不是那克已持家的闺妇。她站立起来,成为战士,执笔挥墨于宋代文坛。这流寓江南的颠沛流离,确乎成就了她,不然,怎吟得那“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之言?怎称得上郭沫若的诗云:“一代词人有旧居,半生漂泊憾何如?冷清今日成轰烈,传诵千秋是著书。”
易安在寻觅,吾辈,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