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渐歇。手执一卷旧书,在昏黄的灯光下,跌入这晕乎玄乎的唐、宋、明、清里。走在青色的小巷当中,旧屋向身后一间一间隐去。那时的人,那时的景便穿越过这千年的时光,来见你。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是谁,着一袭白衣,罩一层宽袍,系着穗子佩着玉,踢踢踏踏的走过木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是耆卿。他满眼的寂寞已说明这一切。仕途失意,恋人离别,就这样轻易的打击了你脆弱的梦。曾记否,你落榜的那一天,“才子佳人,自是白衣卿相”的蔑视权贵的歌唱?
景泰蓝的天穹上渐渐泛出淡淡的星辉,像银白的玉兰花,总那么恰好处的描开在瓷器上,给高耸的梧桐勾勒着疏影。几只鸿雁的清影掠过,可曾是天姥飘落下的歌声,遗失在这尘世里?我想。
一弯新月飘飘悠悠的从山涧里升起来了,如一只小舟泊在枝叶间,亦是淡淡的,透明着。
我泛舟在湖上,西子亦泛舟在湖上。棹桂舟兰桨,处粼粼微波之中,胧胧月色之下,巧笑倩兮,眉目传情,所行之处,尽是莺声燕语。当范蠡驾舟从我身边经过,我忘了问他:西子是入宫前好,还是入宫后好?是浣纱时好,还是为妃时好?像他一样的智者,怎舍得,将心爱之人换取一时安宁?
庭院静静的,仿佛听的见夜是怎样从树梢间滑下,落在纤长的飘带似的竹叶上,微微颤悸,如刚栖定的蜻蜓的翅,最后静止了。夜遂成一湖柔波,波面泛着青色的幽辉。
“流水花落春去也,天上人间”。还有李重光,以其一颗真纯赤子之心,来体味这亡国之殇。当年风华绝代的大小周后悉已离去,独留旧时的君王嗟叹感念:“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也许只有在一杯鸩酒后,他才能在梦境中重回那“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的故园之中吧。
清雨霏霏,“去年今日此门中”的夭夭桃花,灼灼燃烧着它们的短暂年华,开了又败,败了又开。拈花为墨,零星的点下这些慨叹与回望,一笔一画,一丝一缕,无不是故人心底最动听的乐曲。
历史的轮廓渐渐模糊,留与世人的追忆不甚清晰。隔过时光的铜镜,谁又被掩在了古旧的的轻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