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中会面时,他愿意将所有的时间留给他的朋友,和我对坐在餐桌时,却默默无语,眼睛盯着手机,手指忙着传讯……手里拿着红酒杯,坐在桌子的那一端,有一点冷地看着你……我极不适应——我可爱的表弟安安,哪里去了?那个让我拥抱、让我牵手、让我牵肠挂肚、头发有点汗味的小男孩,哪里去了?”
床头《亲爱的安德烈》一打开,就好像看到一面镜子,直接的映射出现实。
我们之间,虽然心中有爱,但是爱,冻结在经年累月的沉默里,好像藏着一个疼痛的伤口,没有纱布可帮。沟通,真的被繁忙的生活挤到了角落吗?
想起来,我已经半年没有去过姥爷家了。踏上回乡的客车,思绪就跟着回到了从前点滴。
那时候,姥爷比我高好多,我一有空就会和他比身高。姥爷会刻意弯弯腰,我也会偷偷踮起脚,我总是想跟他比的时候再高一点,再高一点。灶火前,我举着木条充当火炬手,姥爷爽朗的笑声把檐上的雀儿惊得飞向天空。那时候,总是无话不谈的。
渐渐的,我比姥爷高了,但比身高已不再是我的乐趣。一回家,我就去找哥哥姐姐玩,从早玩到晚,也不知道姥爷在家干些什么。只有在残阳尚存的时候,看见檐上的雀儿陪姥爷看电视,院里安静的只有电视的嘈杂声。我冲进院里,把姥爷从孤单中解救。
我比姥爷已经不知高出了多少,而他的背渐渐弯了,身高差更突兀了,像一条大大的鸿沟。我专心看着手机,眼里几乎容不下姥爷和这条被手机越挖越深的鸿沟……
想着想着,下了车。迎接我的,是檐上那群依旧安静的雀儿。
习惯性的去找手机的手停在半空,“我是回来陪姥爷的,不是陪手机的。”我把包和手机一并放进柜子,陪姥爷看电视。苦于没有共同话题,几句简单的寒暄后,两人便都沉默了。
姥爷慢慢地调着频道,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那个写字的台呢?”“汉字听写大赛?”我有意无意地搭了一句。姥爷突然激动一下,坐直了,眼里闪烁着小孩子般的兴奋和好奇,小心翼翼地问:“你也看?”“对啊!”我被这突然的一问吃了一惊。“暑假里看了好多期呢!”“你觉得这个节目怎么样?”姥爷手扶膝盖,支着瘦长的双臂,俨然起一副老学究的架子。我挺了挺腰板,像接受采访一样,说:“我很欣赏这个节目,它……”“啊呀,这个中国汉字啊,是博大精深,你看,比如这个‘人’字……”我还没说完,姥爷就迫不及待地表见解。我们俩激动地演说起来,时不时地鼓掌,大笑。不知什么时候,檐上的雀儿已经被惊走。
这一个小小的话题,我和姥爷激动了一下午;只一个小小的话题,姥爷高兴地晚饭时多喝了两口小酒;只需一个小小的话题,向往接触却找不到桥梁、渴望表达却没有语言,仿佛黑夜海上旗语般的沟通交流,被探照灯照见了。
我们总有各种借口:代沟、学业太忙、没有共同语言……沟通真的是一件困难到要找借口来拒绝的事吗?我们的心并不拥挤,尚有一些空隙留给沟通。只要我们不排斥,积极地去沟通,就会发现心中漂流不安、寻找港湾的船只,都会在沟通中找到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