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名叫温安平,出生于江西省赣州市宁都县。1960年,12月,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我的妈妈就在这时降生了。当时还实行计划经济,物资极其匮乏,我国正处在困难时期,经济全面紧张,市场商品短缺。为保障供应,控制销售,实行按计划凭票供应制度,好多物品纵然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粮票肉票等也少,外婆在怀我妈妈的八个月一块肉也没吃到,妈妈还是顺利出生了,在没有什么东西吃,甚至有时全家要吃野菜的情况下,妈妈长到了八岁。
八岁,正是文化大革命闹得轰轰烈烈的时候,妈妈便跟着外公外婆去下乡,一起去的还有当时六岁的三姨和才一岁的五姨,大姨和四姨则留下来照顾年迈的太外公和太外婆。
在乡下,妈妈一家住在生产队里的祠堂,祠堂有一个小操场那么大,大约分成三部分,旁边还有一口天井,妈妈一家五口就住在第一部分的两个小房间里,房里只有几张小床,不大的房间,床挤着床便占满了。当时一起住在祠堂的还有好几户人家,每户都有自己的灶台,妈妈家平时吃饭就是在第二部分,小小的第二部分也分为两个小份,一是简易的学堂,二是灶台等杂物。学堂里只有一年级到三年级,总共有十二个学生,一年级有四个,二年级稍微多点,有五个学生,妈妈就在这里开始上一年级,因为大家住的房间都离学堂很近,上课时老师便吹一声哨子,喊一句上课了,学生便从各个出口冒出来很快集聚在一起。当时,外婆要种田插秧,而外公在很远的人民公社上班,所以即使是在上课的时候,妈妈也要抱着一岁的五姨一起上课。特殊时期,课程极为简单,只有两种,一是语文,一是算数,语文课本第一面便是“毛主席万岁”,第二面则是“中国共产党万岁”“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说起来,妈妈还是有些遗憾,实在是没学到什么。
当时课程时间较短,在课余时间,除了帮外婆做家务,还要带两个妹妹,平时也是妈妈做饭,身高不够碰不到灶,就端凳子站上去炒菜。有时候需要四点钟就起来帮忙干活。
到了三年级,妈妈十岁的时候,外公带着一家人回到县城,妈妈接着在县城上学,到四点钟放学回家,妈妈也不能休息,还要帮忙打猪草,在喂完猪食后,妈妈还得和一群孩子一起去充满树木的公园捡柴火,这是因为家里穷困,没有钱买柴火,毕竟妈妈一家有七个小孩,四个大人,一共十一个人,负担极大。没有去捡柴火的时候,便在家带弟弟妹妹。做完了这些,至少也是傍晚七点了。从五年级开始,妈妈放了暑假就要去打短工,为自己挣学费,一趟工两毛,每天挣两角或一角,而学杂费是两块钱。妈妈的记忆里直到高中毕业也没有穿过新衣服的印象,平时穿的是大姨换下来的穿旧了的衣服,只有过年才能有件新衣,最好的衣服就是只有两块补丁的。
到了七十年代,妈妈高中毕业,恰逢文化大革命结束,恢复高考,妈妈便乘了上山下乡的末班车,下放到堪称荒野的地方,一起去的就十几个知青,那个地方离当地村庄很远,妈妈十七岁下放,在农村待了五年,三年在种地,江西种植的第一批赣南脐橙就是在那里生产,一天要打四个树坑,一个树坑就要一锄头一锄头地打下一个立方米,在那里的时候,很烦人的是遇到水蛭,不知不觉就吸附在腿上,卖相又十分糟糕。有时还会遇到蛇、蜘蛛,蜈蚣更是不可避免,在这样与虫为邻三年后,妈妈经过各种努力,在当地水库管理局当话务员,播音员,之后又经过考试,转编制为公务员,换工作后遇见了爸爸,接着恋爱结婚,生活开始有了起色。
一直到生下哥哥,哥哥出生四个月便被发现地中海贫血症,原来是妈妈和爸爸的基因组合有几率导致疾病。妈妈带着哥哥辗转上海广州多地看病,结果却不容乐观。妈妈打定主意要治好哥哥的病,砸锅卖铁也不惜,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哥哥需要常换血,家里小镇却没有条件换血,只有去南昌,从此以后,每二十多天就要从镇子到南昌换血,当年的路太忐忑不平,当地的经济也十分萧条,这样的车一天只有一班,需要早上四点半就起床赶大巴,有时坐九个小时到,有时要整整十二个小时,其中的拥挤杂乱也是无法可想。到了南昌,哥哥在儿童医院换血,做手术,每次要两天,这样久了,妈妈慢慢学会了自己给哥哥打针,学会识别各种药。哥哥两岁那年做了个大手术,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切脾脏便能治好病,结果却让人失望,于是,妈妈带着哥哥继续治病。到了一九九六年,需要的医疗费用越来越多,爸爸妈妈在单位上班的钱已经远远不够支撑医疗费用,于是爸爸去外面打工,打工来的钱全用去治疗,妈妈的工资则负责日常。妈妈开始一个人带着哥哥去南昌换血看病,每个月都要来那么几回痛苦的十多个小时,因为换血需要时间,妈妈便带着几个装满生活用具的大袋子前去,没有地方住,便只能住在火车站,哥哥的病很特殊,不能感冒发烧,一到下雨妈妈就发愁,生怕哥哥感风寒,常常独自背着哥哥,一只手拎着桶一只手拎着包。这样一直到了99年,哥哥的身体状况好像越来越好,眼看着越来越有希望,妈妈便带着哥哥去深圳和爸爸一起过年,没想到,哥哥回来身体状况急转直下,还出现了并发症,即使精心照顾,各地求问医生,在00年后,哥哥还是去世了。
在02年,妈妈生下了我,2015年,妈妈退休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