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们看雪去!”
小时候每年冬天,我总是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看着童话里那一场场鹅毛大雪,幻想着自己就是童话里的人物,伸出手去捧那一片片洁白的雪花。
五岁那年初冬的一天,看完《下雪了》绘本,我迫不及待地跑向客厅,一把拉住正在看书的父亲,眨着一双充满童真的眼睛,兴致勃勃地问他:“爸爸,下雪了吗?我想去看雪。”“苏州今年是下不了雪了,等明年吧。”父亲拍着我的肩,有些无奈,片刻后便继续低头看书。我的眼睛有些发酸,泪水一直在眼眶打转,但却没有落下来。
两年过去了,雪一直没有下,问题也一直重复着,答案也一直没变过。这仿佛成了一种习惯,我问他答,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也只是有些失落。
七岁了,我上小学了,听着班上同学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美丽的雪景,我更迫切地想看到下雪。回到家,想到有同学说雪落下来时很好看,就像一个个毛绒绒的小球,“真的吗?我也要去看雪——”我在房间中喃喃自语。“爸,我想去看雪。”没有人回应,我便去找了母亲,她说父亲去出差了,今年估计也看不到雪。似乎是把这两年来的失落和伤心积累到了一起,在这一瞬间爆发了,我跑回房间,无声的哭泣,泪水浸湿了枕头——
随着年龄增长,学业负担也越来越重,渐渐忘记了那句“我想去看雪”。与父亲渐渐疏远了,问题没了,答案也没了。
十一岁的那年冬天下雪了,不过我没有迫不及待地出去看雪,只是静静坐着。“嘿,我们看雪去!”父亲隔着房间喊我,似乎十分高兴。而屋内的我却愣了一下,“看雪——”我裹着一条厚围巾,走出房间。“不是一直想看雪吗?终于下了,去看看吧。”他的脸上满是欢乐,却还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愧疚,脸上全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爸——"我话还未说完,父亲便把我拉出了家门。看着眼前一片白茫茫,我愣了几秒,不觉地伸出双手去捧住在空中飞舞的雪花,不像绒球,像柳絮轻盈柔软。它在我手心融化了,我笑了。
我抬头看父亲,双鬓已经花白,慈祥的脸上又多了几条皱纹,还有几条疤痕。其实,这和我想象中的并不一样,不是雪不一样,而是“我们不一样“。父亲的身体不如从前健壮了,样貌也苍老了许多。我五岁时的父亲不在了,那个捧着书的父亲没有了;我七岁时的父亲也不在了,那个经常出差的父亲也没有了。生活的压力,让他没有精力、没有空暇时间去看书了,让他没有体力去四处奔波出差了,但他始终没忘记,要陪女儿去看雪——
我的眼泪无声流了下来——我和父亲看了很久的雪。
“嘿,我们看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