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走进镜子的世界,会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又会学到什么,懂得什么?
穿过镜子如水面般平静又冰凉的表面,仿佛像是穿过潺潺的溪流,但没沾到一点溪水。镜子的世界正在向我招手。
最先迎接我的是绚烂的色彩,它们是镜子的颜色——镜子是五彩斑斓的,它的颜色随着它见到的事物而变化。就像是颜料坠入水中的那瞬间一般,色彩在身边绽放,扭曲,旋转。就在它们即将融为一体的那一刻,像是有一只手,把所有色彩拽回了原位——它们还需要去代表镜子的颜色呢。这便是在镜子的世界里第一个欢迎我的事物。
走在镜子的世界里,像是走在空中,周围是虚无,是扭曲的时空。
下一个欢迎我的,是镜子的记忆。它在镜子的世界里住下了,一住就是千百年。它见证着每一个给镜子带来新色彩的事物——也就是每一个镜子照过的事物。它还领我去看能令它在镜子的世界里千百年都住不腻的那个神奇的东西——它能穿过物体的表面,直达内心。它能让人看透一切的本质,看穿这人间最糊弄玄虚的东西——人心。
镜子的记忆跟我说起它刚刚住进镜子的时候——还那么天真,那么单纯,未尝过世间百态,未见过人情冷暖。它记得每一个镜子照过的事物,每一个。它说,在路过这面镜子的所有事物中,它最喜欢的是孩子。我问它这是为什么。因为孩子是天真无邪的,孩子的内心和外表一样,是纯净的。它答。它还见过许多漂亮的年轻人——衣冠楚楚。但仔细一看,内心却是浑浊的,被污染过的。这时候它总会十分失望。为什么会失望?它在为世界上又多了一个虚伪的内心而惋惜。
但稀奇的是,它见过有些老人的内心,明明一生已经历经了大风大浪,陷入人心的陷阱,却仍能在晚年洗净自己的内心。镜子的记忆最喜欢盯着这些内心看——直到他们走出镜子的视野。它说,这些内心是睿智的,蕴藏着人生真谛的。它们的主人在历经风雨后仍能重获一颗纯净的童心——这大概是人类所说的鹤发童颜吧。它这样说道。
我向镜子的记忆道别。绚烂的色彩又来为我送别。穿过那层如溪水般的表面。我迈回人类的世界,色彩一下子在我眼前排好,严谨又刻板。转过头去,镜子只是一面镜子,里面只有我的倒影——镜子的记忆此刻是不是正在仔细研究我的内心?那我的内心又是纯净的还是浑浊的?无人知晓。
我走进了镜子的世界。我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又学到了什么,懂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