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虎

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那是满眼都装不下的绿。一墙爬山虎自东向西，自上而下地肆意倾泻。绿油油的藤蔓热闹着，生长着，织成了一张厚厚的"蛛网"。成千上万的叶片极不安分地站在枝条上四处张望。老叶翠绿得凝重，新叶鹅黄得跳跃。微风吹来，仿佛有一层层的亮光从叶片中漾出，前扑后仰地喧嚣，充满了生机，充满了活力。

“你们好呀！”我心情大好，忍不住对它们招呼。

“很高兴见到你！”它们向我频频点头。

我不禁忆起数月前此地的光景来。细钢丝般的藤茎死死地抓着墙垣，仿佛抓着生的希望。萧索的藤条上伶仃着几张半黄半褐的叶片。我蹙紧眉头，走上前去想要安慰这可怜的小生命，没待我触碰到它，叶片便齐刷刷地摔在了青石板地面。为此，我徘徊良久，恨不能让它起死回生。

这时便不免惊叹：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待。数月前，我何曾料想到今日之你会如此枝叶锦簇，神气十足呢？

透过叶片间斑驳的光影，我与一年前的那个我相遇。

她沮丧地坐在课桌前，数学试卷上红喇喇的分数冷冷地嘲笑着她。前排那个男孩子傲慢地扭过头来，笑嘻嘻地说：“喂，菜鸟！”眼睛里闪过几丝不屑，像峨眉派的独门暗器。破碎的自尊心像颓败的爬山虎叶片，摔落一地。

这个补习班是她冲刺名校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承认自己后悔了，曾经沉溺于玩乐的光阴从指缝中悄然流走，再也追不回来。回到家里，妈妈淡淡地看了一眼成绩，强颜欢笑地说：“没关系，再加把劲！”

她抹了一下眼角，小小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倔强地坐在了书桌前。太多的常识需要记忆，太多的要点需要梳理，太多的难题等着去攻克……她像一只没有脚的小鸟，背着堆积如山的“太多”，在空中加速飞翔，不能停歇，也似乎无处停歇。日复一日地努力，希望能像那些藤蔓，渐渐长出新芽，长出触须，长处满身新绿。

“姐姐，请问图书馆往哪里走？”脆生生的童音拉回了我的思绪。我对面前两个小女孩郝然一笑，“沿着这面爬山虎墙走到小路尽头便是。”我抬手一指，好像在指路，又好像在指成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