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
——题记
在炎炎酷暑挟裹之下,我终于来到了这岸畔柳丝长垂、岸下烟波浩渺的泱泱名湖——洞庭湖畔。
可惜,只是路过,几十分钟后就要与这湖挥手作别。
随人流匆匆跳下车,撞入眼帘的便是千百年前就默守湖滨的岳阳楼。它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望去少了三分雅致多了几分伧俗。这,就是李白、杜甫等文人迁客接踵而至过的文化名楼?
“还不抓紧时间赶紧上去吗?听闻背《岳阳楼记》免费登楼呢!只是奶奶这把老骨头恐怕是爬不上岳阳楼咯!”奶奶挪到我身旁朗声大笑。“”“不了,奶奶。”我略略有些轻蔑地扫了眼那楼上明显现代的装饰,转身跑向湖滨。“慢点跑!莫掉下去哒!”她不放心地喊道,直到见我冲她一再扬手才慢慢拽杖而去。
跑至柳萌下。伸手拍了拍面前这千年来朝夕起落的湖水,收回手轻嗅,仿佛还带着些范公希文当日把酒临风时不慎洒下的酒液余香;远处湖面上有雾气伴着轻风上下游荡,君山的容颜为其乳白的面沙所遮掩,想来这白银盘中的青螺也是不肯轻易叫人窥得幽微的。放眼望去,周遭的景色我好似早已熟识却又无比陌生。
说熟识,是我与它们早在文人骚客对其不绝的称赏中熟稔;说陌生,是我仅是一介路过之人。
口袋中的手机铃声吵断了我的沉思。妈妈的声音在电波那一头简单吩咐我立即上楼,说奶奶不顾年迈登上了楼正在等我。我叹了口气,向回跑去。
没承想,上楼后又是一番天地。浩渺无垠的碧波似画卷般在眼底展开,几只小渔划子在风波间出没,清风还不时捎来几句断续的渔歌,带着三湘的古调悠长回旋;楼下广播里浑厚的男中音缓声低吟着“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的气象万千,楼中四壁间均悬挂着历朝历代文人骚客情非得已的溢美之词,细细瞧去还是范文正公的“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句和洞宾先生那句“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最合我心意。
“要尝一口么?”妈妈笑着递过一只酒盏。“[吕仙醉],你莫量浅到一口都下不了肚。”被这话激得豪兴自肺腑而生,我接过便倒了整盏下肚。
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被眼前美景自迷,反正我是醉了,记忆中最余下了妈妈与奶奶的几句对白:
“只可惜是路过,若是能住下多玩几天便好了。”
“傻孩子,”是奶奶在笑。“住几天还不是路过?就算是住一生,对这湖也只是路过呀。我们的生命乃沧海一粟,唯有这些山山水水是如何也变不了翠意的。白驹过隙的咱们,路过它们便好。”说罢又是一阵大笑,竟是有着三分豪气。
迷糊之中我也笑了,奶奶呀,为何您对世事能如此地明了?奶奶笑笑不说话。
是的,即便是路过,其实早熟识。
纵使只能片刻自现实中擦身相逢,又何尝没有在诗文名句之中与你那迎来送往无数名士狂客的波光粼粼相识与相知?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路过亦是永恒。
一楼何奇?
杜少陵五言绝唱,范希文两字关情,滕子京百废俱兴,吕纯阳三过必醉。诗耶?儒耶?吏耶?仙耶?前不见古人,使人怆然涕下;
诸君试看:
洞庭湖南极潇湘,扬子江北通巫峡,巴陵山西来爽气,岳州城东道崖疆。潴者,流者,峙者,镇者。此中有真意,问谁领会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