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丝般的短发温顺地趴在额间,爬着少许“常青藤”的脸颊泛着粉红的柔光,我的外婆,全能的外婆,虽深受封建教育的毒害,不曾进过学堂,却教会了我这个世间最单纯,最朴质的东西——爱。
住进了城市的外婆,从不曾远离过忙碌,漆黑的柏油路浸透了她多少的汗水,可谓是一辆三轮车走天下,风雨无阻。清晨的天际氤氲着红雾,坐上外婆的专骑,踏上征途,眼瞅着秒针“嘀嗒”着飞奔在一成不变的圈内,禁不住焦急地催赶,汗珠从银丝间滑落,不算强壮的双腿不要命地踏着,双手紧握龙头,青筋暴起……若当年的我知道外婆多年后会因此落下腿疾,我会不会不顾秒针的旅程也要劝导外婆慢慢骑?没有“若”,我只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奋不顾身。
为了用自己的肩膀支撑起那个受尽白眼的家,外婆种了一辈子的地,勤勤恳恳,甚至连名字都不会写,为了哄我睡午觉,竟不惜将庄稼人最痛恨的小老鼠美化成了我的零食来源户,以至于尽管曾在家里逮到不下三只贪嘴的小老鼠,我也不曾厌恶过这黑溜溜的小家伙,不曾被故事浸没的外婆竟也能编织出如此生动有趣的童话,被蒙在鼓里的我不知,走出童年的我却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包容,叫创造。
老年人的通病纵然是健朗的外婆也逃不掉——健忘。钥匙不见了,电话忘记了,衣服晾了没,被子铺了没,点灯关了没……可有一样,却似树胶似的,深深地黏在外婆的心间:宝宝要吃黄瓜,番茄,鸡蛋,宝宝还没有接,宝宝还没有起床,宝宝的书在桌子上……甚至连外婆吃饭的口味都变得和我差不离,于是我知道,有一种东西叫视若珍宝。
时针轮回,只恨还未到那个年龄,那个能让她放心的年龄,泪眼婆娑间,红红的夕阳下,拉着两条长长的影子,一大一小,一胖一瘦,紧紧的,却是那牵绊的手,有一种东西叫眷恋,她用生命书写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