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直线把我们一家三口的出生地连起来,这个三角形的周长差不多可以绕地球半圈。我常常想,究竟是什么共同的革命目标,让我们三个“来自五湖四海”的人走到了一起呢?那一定是对吃的热爱!妈妈对美食的感情比较含蓄,我更完美地继承了爸爸的胃口。
爸爸属于内力悠长的派别,大家一起开动,妈妈速度快,看起来好像是个种子选手,但是一会儿就饱了。我爱喝饮料,半个肚子装满了水,对桌上的菜常常有心无力。而爸爸一直不紧不慢,就像个经验丰富的马拉松选手,开始时战术性地隐藏在第二梯队,在我们这些领跑队员已经力不从心的时候,他才突然发功,仍然不紧不慢地动着筷子,细细地咀嚼着,却能以绵长的后劲扫光所有食物,令我和妈妈啧啧称奇。
寒暑假我和爸爸团聚时,他总买一大堆饮料和零食放在家里,名义上“给呼噜放假吃”。但是每天晚上,甚至半夜,放零食的地方总会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老鼠在偷嘴,而第二天早上,垃圾桶里会多好几个零食袋和饮料瓶。摸清了爸爸的犯案手法后,我和妈妈总是把自己爱吃的零食事先藏起来一部分,好在爸爸的嘴下保存一些革命火种。
虽然好吃和懒做总被当作一对孪生兄弟,但是爸爸却是我见过的最勤奋的工作者——他终年无休,埋首科研,晚上他回家时我已经进入了梦乡。白天他不在家时,书房里的电脑屏幕也是忽明忽暗,不知道他又在联机做着什么复杂的运算。他写的学术论文,我只能认识‘sausage’这个词,但他却不是个研究烹调的,他研究的是太阳。至于太阳和腊肠有什么关系,我也是一头雾水。
爸爸十六岁就上了大学,一路走在学术的前沿,很年轻就当了教授。虽然我非常为他自豪,但是不免也有些失落,因为我的一切“成就”,在他这个天才看来,应该都很平平无奇吧。偶尔找他给我讲两题数学,他也常常会因为我不懂高等数学而不知从何教起。别人都以为我有个理科牛爸,所以相当于有了个“私教”,其实我和他在“学术”上偏偏很难沟通,因为站的高度落差太大,他讲的,我像在听天书;而他教我,也有种“对牛弹琴”的苦恼。我的自学能力,就是在这样的困难下滋生的,也算是无心插柳。
每个爸爸都是儿子的榜样。目前我和他无论在“吃”的能力,还是“做学问”的能力上,都差着好几个量级。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又可以和爸爸一起边吃边聊,看看海踩踩沙,好不开心!这个假期,我希望在食量上向他靠近,也能努力多听懂几分他讲解的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