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爱感冒,还住过几次院,因此,我爷爷很怕我着凉,连门都不让我出,除非妈妈和我一起。
又感冒了,我流着鼻涕,时不时轻咳几声。“来喝药了!”爷爷在招呼我。我飞快地跑了过去,端起小杯子——那是我专门喝药的杯子,和着温水,灌下几片药丸。喝完药,爷爷便在一个本子上认真地写起字来。我拽着他袖子说:“爷爷,你在写什么啊?”他没回答。我问了好几次,他也不说。后来,我识字多了,才知道,他把我吃药的时间和用量,全记在上面了。
学校要秋游,临出发,爷爷过来拍了拍我衣服,皱了皱眉说:“这么少?不会感冒?快加一件!”我瞪大了眼睛:“我可穿了三件啊!”我转身要逃,他却凶了我一句:“快点穿上!”我满脸不高兴,却也不再争辩。
中午放学,天气异常炎热,像个大蒸笼,看到旁边小卖部的冰淇淋,我乞求地望着爷爷,他却说:“你看人家吃了吗?你班里第一名的孩子吃了吗?”我不说话,不想和他争。
爷爷喜欢打盹,可他不喜欢去床上睡,总是靠着沙发,头一点一点的。
爷爷很怕冷,我们穿一件,他穿两件,我们穿两件,他穿三件。他总是说:“春捂秋冻。”事实上,他秋天依然捂着。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争吵少了,也可能是我懂事了,也可能是我爷爷不那么强硬了。
晚上,我电视看得津津有味,爷爷对我说:“睡觉了。”节目正精彩,我连忙说:“哎呀,等会儿。”他没说话,我连忙改口说:“这就来。”他听了这话,忙去为我准备洗漱的热水。
也就是近几年,他,我的爷爷,一个健朗的老人,被查出有高血压,不知何时,他的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驼了下来,像被压弯的稻草,只不过压弯他的是生活。
“爷爷你以前在哪里工作啊?”我问爷爷。
“冶钢。”
“那是什么职位呢?”
他的具体回答我忘了,我只记得他不是很想说这些,只是笼统地说在办公室做事一类的话搪塞我。我却更好奇了,我的爷爷身上居然还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