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放学的路上,天色昏黑,已有星星和月亮的影子在天上若隐若现。校内的灯已经开了,惨白中带着昏黄的灯光在路上印出数个影子。父亲走在我身旁,一步步地向外走。忽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说:“今天早上,我带你外婆去了趟医院。”我脚步一顿,大脑还未反应,口中却已蹦出了一个“啊?”
转头看父亲,一脸严肃,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当然,这也并不是个开得起的玩笑。外婆病了?如果是感冒发烧这病,当了几十年医生,退休后又在药店工作了十几载的外婆是不可能到医院去看的。那是什么大病?外婆怎么样了?一连串的问题像加了热的汽水似的从心中冒出了出来,在心中翻腾,搅得心中方寸不宁。
父亲有些诧异于我反应的强烈,开口说到:“没什么毛病,就是脑袋里有根神经硬化了,看看就好了。”接着,开玩笑地对我说:“你外婆刚开始还以为人家说她有神经病,怎么也不肯去。我后来还找了个人给她解释,她才去。
我不由松了口气,脑子里却不由地忆起外婆,那个记忆最深的人。是她在父母忙时带着我到处转转,看街上新奇的东西;是她,在我小学时领着放学的我,在无数个人挤人的车厢里,找到那一块落座的地方;是她,在我发烧时吹着一勺勺温热的米粥让我喝下;是她,在每一个灯火阑珊的过年的夜晚,递给我一只挂有彩色泥鸟的竹签;也是她,为了一个小孩天真得不现实的梦,将自己精心侍弄的菜地,留出一块空白种十几片缤纷的彩纸;是她,为了一个孩子喜欢但吃不了几口的银白糖丝仍执着得手臂发酸。
我现在才发现,我活了十几年,却一直活在有外婆的记忆里,是这个老人给我一段单纯的快乐,然而,我也有些悲哀的发现,我竟描摹不出那个老人近来的模样。算一算,我也近半年没有看见她了,我有些不可思议于时间的飞逝,也突然想起,外婆老了。
可她是个固执的人啊,从不承认老去的事实,只是为了我能再依在她身旁,无所顾忌地撒娇么?
如果是这样,只愿时光不再流走,要宁愿不长大,也不愿看着记忆最深人那个人再度老去,一味倔强地说,我还没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