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马路上空荡荡的，天地间唯有路灯孤独地站立着，一直延伸至远方空洞洞的黑暗之处。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车轮压过路面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车厢内我俩沉默着，心中一片空白。
当听到压抑不住的痛哭声，紧接着是凌乱毫无节奏的敲门声，我立刻起身，边穿衣边深吸一口寒气，明了——爷爷，还是走了。
医生告知我们，爷爷，仅有三五天的时日了。看着爷爷红润的脸盘，听着他的呼噜声，我以为这应该是不可能的。爷爷只是睡得太香了而已，过两天，他一定会像往常一般，听到我呼喊他的声音，从床上爬起，喊我一声：“儿子，你回来了啊！”每次回家，爷爷都在床上躺着，人老了，总是嗜睡。这次，我想，也不会不一样，只是睡的时间长些罢了。
其实，我自己的爷爷，在前几年就早已过世了，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黑夜，在睡梦中，老人家就这么离开了。在与爱人相识后，我又有了这一位爷爷。
犹记得每日清晨，爷爷会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大扫帚慢吞吞地将夜间飘落一地的叶片扫至围墙边。每每听见我喊“爷爷——”，爷爷总是昂起他那戴着黑色小皮帽的圆圆脑袋，扬起笑脸望着我，乐呵呵地与我聊天。
每当外出回来，爷爷总会拉着我的手，关切地问我吃了没？然后大喊奶奶，让奶奶准备做饭。每每聊着聊着，爷爷就会说起他以前是如何地能干，种菜是多么地厉害，种的菜又是多么的漂亮。说起这些事，爷爷总是红光满面，精神振奋，一点都不像一个整天喜欢躺在床上的瘦削病弱老头。有时，我表示出不信的样子，他总是拉着奶奶或我爱人来作证。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爷爷应该恨不得立刻起身，奋战一天一夜把家里的田地都种上，就如他曾所说的一样。这时，我也很捧场：“爷爷，你真厉害！”爷爷听完总是笑眯眯的，然后表示得睡会了。
漫天的雨继续下着，似乎也在为爷爷默默送行，愿爷爷能洗去这一生的尘埃，重新出发，去往新的世界，开启新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