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晨7点左右,我家门外都会传来叮叮咣咣的啤酒瓶撞击声和自行车撞击地面的叽哩呱啦声。尤其是那清脆的啤酒瓶声音随着主人的渐行渐远而逐渐消失,我的笑声才能随之停止,对此我也非常好奇:究竟是何人每天啤酒瓶、自行车寸步不离?好像喜剧中的滑稽演员一样搞笑。他一定是个身材魁梧的大酒包。因为酒足饭饱才能扛动那自行车。
一天晚上放学后,我背着书包,一边小声哼着歌,一边在黑洞洞的楼道里悠闲地走着。刚爬到三楼,身后突然传来洪钟般的嗓音:“孩子!放学了?"这声音实在是吓了我一大跳,似乎心脏都要掉了下来。我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回头瞥了一眼。只见一个身材十分矮小、瘦弱的男人出现在我身后。他那一身黑色破旧的衣服,好像刚从面缸里拎出来一样布满了一层白灰。头上歪戴着一顶蓝色的针织帽,一双浅黄色帆布大头鞋,好像抗日战争时日本步兵脚下的那双,走起路来咣咣响,似乎整栋楼里的居民都知道他回来了。这威武雄壮的步伐让他倍感自信。他左手拎着两瓶啤酒,右胳膊从那陈年古董——自行车的中间掏过去,高举在肩头。哦,原来是他是我梦寐以求想见到的那个大酒包。看着他"凯旋"归来的样子,我来不及想什么,随口说了句:“啊,放学了,你先走!"他好像是累了,或是很着急回家并没有和我谦让,便走到了我的前面。叮咣的啤酒瓶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声音格外的清脆,好像在为我们回家奏乐。我到家了,他也卸下手中的装备在开门。哦,原来他是我们的邻居。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见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在约一小时后,他家厨房那叮叮叮当当的切菜声,呱呱的炒菜声停止了。想必这大酒包一定坐在电视机旁好酒好菜的尽情享受呢。
又是一个清晨,我背上书包刚要出门,那叮叮咣咣的啤酒瓶声又从门缝传来。我忍不住笑,但我不想和这酒包见面儿,谁让他吓得我浑身颤抖。我故意站在门口拖延时间,从“猫眼”定睛一看,他正吃力地弯着腰捡我妈昨晚放在门口的垃圾。天啊!他拎着空酒瓶,扛着自行车,再拎那袋直淌汤的垃圾怎么能行呢?他会不会一不小心将酒瓶打碎,那又脏又臭的垃圾会不会粘在他的身上?我毫不犹豫地“砰"的一声开开门锁,快步追上他叔叔,“我来拿垃圾!”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洪钟般的嗓音又响起:“孩子,快上学吧,别迟到,路上注意安全!”说着,他走得更快了,望着他矮小的身影,一种莫名的“心疼"在心底油然而生。
突然有一天,不知什么原因,他家停电了,他的媳妇儿在屋里大喊大叫,让他去修。他不紧不慢地一边往门外走一边笑着回头对他媳妇儿说:"急啥!好饭不怕晚嘛!"在三楼电表箱里,他似乎没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了。他家的厨房里又响起了铁铲碰大勺的声音和嗡嗡的排烟机声。
最近,听说疫情又反复了。放学时我看见他用那双干裂的松枝般的大手握着绿色的喷壶,在我们两家的门口喷洒着84消毒液,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脚垫上、门上像水洗过一样。看见我回来了,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闺女,口罩得戴严了。"
“老丁!回来吃饭了……"他媳妇儿又在屋里喊他了。哦,原来他姓丁!我可爱的丁叔叔又回屋喝酒了。我偷偷地给他起了个外号——“丁两瓶”,呵呵……